林相若有所思地默默鬍鬚,“坐下罷。”
大皇子不屑發聲,“什麼勞什子東廠,不過就是些玩弄人心的宵小罷了,整肅朝綱靠的自然是像東國公和林相這樣的益臣,難不成還要靠那位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湯玄霖嗎?”
林相震動了一下,轉而視線掃過下面坐著的滿座學子,“今日不如莫要聽我講學了,大家暢所欲言來論一論,東廠這個組織的設立對於朝廷來說到底是益還是殤?”
這可比聽學有趣,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們紛紛來了精神,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大皇子首先開口,“在下認為,如今陛下清明,朝局穩固,歷來朝臣皆有自己的小圈子,無傷大雅,而設立所謂的東廠,便是將這一潭清水攪渾,大家膽戰心驚,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錦衣衛盯上,這般的過分謹慎根本不利於朝局發展。”
穆禾荃緊跟著開口,“兄長所言正是,朝堂中人自有約定俗成的規則和標準,若被一個並不被普遍認可的形式打破,怕是弊多於功。”
“這位同學的話說得倒是避重就輕,”一個乾淨清朗的聲音在步桐身後響起,“朝局穩固?權利爭鬥到如今模樣哪裡有利於發展,大家忙於爭權奪利,罔顧陛下聖恩,這難道就是你口中的規則?”
穆禾荃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步桐瞅著那人暗自欣喜:白虎好樣的,懟他!
不顧穆禾荃想要開口辯駁,白石繼續說著,一副目無旁人的模樣,“東廠的設立,先是了結了兵部侍郎謀逆的案子,後又查明禮部罔顧百姓散播痘疫的案子,這方才是良臣所為,難道這些事和這些逆臣不該除,他們的存在便是同學眼中的穩順朝廷該有的?”
穆禾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瞪了白石一眼轉了回去。
左逢之見狀開口,“你一市井小民懂得什麼朝堂大道,權謀之事多為制衡,湯玄霖帶著他的東廠毫無章法地橫衝直撞,這難道就是正經官員所為嗎?且不說那東廠行事手段詭譎神秘,打探手段也不見得光明,如今金都城烏煙瘴氣,豈不是災禍。”
宋明清在角落直起身子回懟,“這位同學怎麼還在以身份區別同窗?難不成你同那逆賊亦或者禮部大人有牽扯?”
左逢之怒言,“你胡言!”
宋明清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我瞧你話說得實在古怪,似是埋怨湯大人攪亂了什麼,但如今城民安穩、朝局平順,殊不知湯大人是損了哪些人的勢力呢。”
青龍講話一向直白,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的。
左逢之被堵的氣急,“我何時言道?你這分明是誅心!”
林相突然輕咳一聲,“好好的辯論,莫要動氣,左逢之,不許在以出身攻擊同窗,不若老朽可是要懲罰的。”
左逢之吃癟,步桐心裡暗暗期待著他繼續頂嘴,誰曾想穆禾荃突然回頭一個眼神,左逢之便告罪坐下了。
容平公主打了個呵欠,很明顯對這些朝廷上的事根本不感興趣,只是被左逢之的針鋒相對煩到了,
“林相說的是,左兄,這裡的王子皇孫都沒你架子大呢。”
左逢之只是低頭賠笑。
步桐見狀失望了一下,聽到林相繼續說著,“四殿下為何一直不做聲?”
穆禾笙起身,乾乾淨淨地問了個禮,“回林相的話,東廠督主湯大人從前正是學生府上的管家,學生開口,怕是多有偏頗,讓人不得信服。”
林相摸著鬍鬚“哈哈”一笑,“但說無妨,或許你的想法會比我們這些旁觀人更加通透也說不定。”
穆禾笙應下,“回林相,如今朝局不穩,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各方勢力相鬥,陛下權力不甚集中,這都是不得了的隱患,所以陛下親設東廠,便是為了剷除各方勢力保護中的佞臣,整肅朝綱,玄霖為人剛正謹明,定然不會辜負陛下重託。”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閉口不再言語。
畢竟,穆禾笙搬出了陛下,一口一個“陛下親設”讓人無從反駁,難道誰敢說陛下做得不對不成?
步桐笑著搖頭,看來最有帝王之才、懂得各方權衡的人,也就只有穆禾了。
林相的目光突然落過來,毫無徵兆地開口,
“這是原本是郡主娘娘提出來的,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