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放倒是個知體統的人,明白步桐尚是閨閣貴女,便是為了避嫌,將見面之地選在前殿東南處的廊邊,下首可見大殿前進出的所有人,居高臨下又極為坦蕩,步桐“嘖嘖”出聲,
“侍衛大統領,果然跟哥哥湊在一起的,不可能是那些心思不正之人。”
前面帶路的嬤嬤瞧見那邊的人影后,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想要就此退下,步桐疑惑地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竟是少年英姿的模樣,有點不敢相信地伸手指了那人,
“姑姑,敢問這位便是,雲統領嗎?!”
嬤嬤行了個禮,
“回小姐的話,這位便是雲放,雲大人。”說完便退下了。
“雲大人?”步桐小小的腦袋裡全是疑惑,按理說,如此年少便身居高位之人,自己怎麼可能不記得,可是後來分明是東廠的錦衣衛接管宮城防衛,可這一隊御前侍衛,連統領帶侍衛的又去了哪裡?難道是去參軍了?
懷揣著各種可能的猜測,步桐的接近已經引起了那個密切觀測著佈防之人的注意,雲放敏銳地察覺到了步桐的走近,及時轉身,是硬朗幹練的武將模樣,抱拳行禮,“臣下見過步小姐。”
步桐笑得穩妥,微微下蹲行了個女兒禮,
“雲統領客氣了,臣女不才,不敢受大統領問禮。況且,大統領是家兄朋友,也算是步桐的兄長,本不該如此生分。”
雲放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步兄家妹,果然同那些只知塗脂抹粉的尋常貴女不同。”
步桐笑笑,
“家兄日前提過,雲統領對治軍之學頗有研義,步桐才疏學淺,不過皮毛東西,讓大統領見笑了。”
聞言,雲放竟瞬間變了臉色,很是認真地看著步桐,“步小姐過謙了,在下雖然只看過您所書兵論幾頁,仍覺甚是精妙,有些不解之處,還請小姐不吝賜教。”
步桐瞧著這人也是真心想要請教,這才請了步桐前來見面,自然是很欣慰地點頭,
“大統領請講,步桐一定知無不言。”
……
外臣們開始增多起來,不過步桐和雲放站的這個位置偏高,看下面的人瞧的明白,下面的人倒不容易抬頭髮現,兩人聊了許久,雲放領兵治軍見解獨到,跟步桐一拍即合,很是投緣,談到最後,步桐伸手扶住面前的玉石圍欄,似有若無地輕嘆一口氣,
“雲統領,聽我一句勸,若是當真有心從軍,便趁著年少時光去罷,什麼家族傳承、世代職責,我相信,大統領的父母宗親,也會希望大統領從心而行,若是能就此建功立業,他們自然亦會開心。”
雲放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些,恭恭敬敬地低下身子行了個禮,“多謝步小姐,聽卿一席話,足以寬慰臣下的抑鬱不得志。”
“看來步小姐跟雲統領聊得很愉快嘛,”四皇子從旁側的階梯上來,竟是帶笑的模樣,步桐不知他為什麼這麼開心,直到看著湯玄霖一張拒人八千里之外的臉從後面跟上來,這才瞭然。
看來是四皇子本就為了自己之前的話心事重重,如今在殿前恰巧看到自己跟雲放在旁側閒聊,這才誤以為自己前些日子只是玩笑,如今身邊已有他人,趕忙過來湊湊熱鬧。
皇子也這麼八卦?
雲放倒是坦坦蕩蕩地行禮問安,“臣下見過四皇子殿下,還請殿下不要誤會,臣下只是今天偶然間在步少將軍處見到步小姐所書兵法,很是精妙,這才報備步兄,尋得機會向步小姐討教一二。”
還不待步桐解釋,雲放就已經一本正經地說得明白,甚至“報備步兄”這話都補充出來,步桐在心裡默默鼓掌,“果然是在御下伺候之人,嚴謹周到,毫無破綻。”
步桐看著四皇子突然轉為無奈了一瞬的臉,一陣憋不住的笑,為了分散注意力視線一轉,湯玄霖面無表情地站在四皇子身後,絲毫沒有多看這邊一眼,這模樣倒是讓步桐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他可能是生氣了,隨即回身瞧著雲放,
“今日同大統領一敘,收穫頗多,若是殿前繁忙,大統領不必照顧臣女。”
雲放聞言,抬頭瞧著大殿之下忙碌的侍衛們,便果斷做了個禮離開了,步桐瞧著雲放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歡快奔上去握住湯玄霖窩在身前的手,
“玄霖,許久未見,我甚想念你。”
湯玄霖的手僵硬之下就這麼崩在了那裡,連一絲不苟的模樣都忍不住崩壞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開口,
“步小姐。”
四皇子在一旁輕咳幾聲,湯玄霖這才
恍過神,朝著步桐,“皇城大內,還請步小姐稍微收斂。”
不過言語倒是平和,不似上一世的含槍帶刃。
只不過,這有什麼可收斂的?步桐毫不在意地搖晃著他的手,直到那僵硬的大手變得柔暖溫熱,抬頭仔細看著他的模樣,模樣真摯,
“多日未見,我瞧你倒是清瘦一些了,怎麼,四皇子府上飯食可是不對胃口?”
穆禾笙在一旁實在是聽不下去,上前擋在兩人正中,步桐的手突然就空了一下,
“謝步小姐關心,只是如今我們所在,小姐是不是該注意下儀態?這若是被有心之人瞧了去,可不是小事,定當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