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河不出口則已,一出口便戳中了大少爺錢踆的脊樑骨。
堂堂西門縣錢家的大少爺,老爹大伯卻被一個刁民一劍劈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錢踆已是臉色鐵青,氣得牙癢癢,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大公子,轉而就雲淡風輕了。
被敵人發現自己很生氣,但自己卻不能做什麼,是很虧的。所以得藏好了。
“錢大少爺為何猶豫?”
莫小河性子一貫冷,說話聲音還是淡淡的,“此刻你不是應該立馬叫人剁了我兩個小的嘛?再不濟也得學學故事書裡,對我兩個小的喊一聲,說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什麼的。怎麼就沉默了吶?”
“人家剛死了爹和大伯,小河子你就別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了罷。這樣大好人,有點落井下石了。”
一旁的胖子陰陽怪氣,“再說叻。待會錢大公子發起火來,那可不得了。上次就把我丟大監獄一頓毒打, 我現在還後怕,打得真疼。”
兩人一唱一和,饒有默契對視一笑。
可憐錢踆大少爺卻只能在心裡罵娘。
他堂堂大公子啊,金玉滿堂錢財無數,手下打手一堆,卻要被兩個刁民給玩弄?
有錢人欺負窮人,有錢人隨便虐殺窮人,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何況他還這麼有錢,這個窮人還那麼窮。怎麼如今是反了過來?真是世道不公啊。
“何必痴痴的不言不語。是在覺得我兩個窮小子,並不配讓你說什麼嗎?”莫小河再次一句話戳中錢踆心坎。
這話的確不差,皇帝對乞丐喊一聲你給我等著,或者江湖大俠對婦女喊一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是挺怪怪的。
“要不便如此吧錢大少爺。你若實在氣不過,大可喊上你後頭的奴僕,乾脆把我倆給捅了?眼不見為淨,這道理還是有用的。”
莫小河氣人的功夫其實並不差,再次喊道,“如此一來,錢少爺明日就可成為階下囚,馬上可以與我兩個窮酸村民平起平坐,往後再碰到無賴癟三,你再喊你給我等著,便不丟人了。”
“還是小河子有主意。不然錢少爺被我們兩個白白氣一頓,太虧了。”
胖子張則像個捧哏,在一旁應和,“錢大少爺,小的說得對嗎?”
這景象實在是有點像獵狗對雄獅挑釁;有點像是烏鴉教蒼鷹該怎麼欺負烏鴉;
很氣人的景象裡,難得大少爺錢踆倒也沉得住氣,並不發言。
小胖子張則煽風點火不嫌事大,手插褲兜戳裡戳氣的繼續喊,“我倒有個方法,你可以現在去報官。說有兩癟三砸你場子,快派人來抓了。”
莫小河再次一針見血,解析著胖子的話,“那也不成啊。昔時錢大少爺在西門縣,那可是任何當官的遇上了,都得畢恭畢敬。如今若是求這個群人?多丟人吶。”
一語再次道出了少爺心聲。
要讓心性高傲的錢踆去求當官的,他就是怕丟人。怕丟人就是怕丟人,沒有原因。
大少爺錢踆心中,他錢家依舊如同昔日,是一手遮天的霸主地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為雨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錢踆心中如此之錢家,必得是要肆無忌憚為所欲為,遇事就是直接碾壓擺平的。
就如同專門打架鬥毆的黑道老大,那肯定是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遇事全不在乎說打就打的。要報官?別想混了。
而如今要如此勢大錢踆,束手束腳的去報官?
那不就是相當於錢踆自露馬腳,承認錢家地位遠不再如當年?那錢踆不就是自動承認了,錢萊錢燕一死,他錢踆就是連兩個刁民都擺平不了的廢物?
兩個朋友,若其中一個開始細膩去思考,另一個為啥打架不喊他,朋友情可能很快就要沒了。
兩個戀人,若其中一個開始細膩去思考,另一個昨晚到底做了啥,戀人情可能很快就要散了。
這江湖大愛大恨、大悲大喜其實難見。很多時候,不過就是這些細膩的小心思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