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皇宮。
文敬帝斜躺在榻上,手中還拿著一本奏摺,人卻是已經睡著了。
若是走近一些看就能看到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微微顫抖,臉色透著蠟黃,眼底的烏青無一不在顯示著他的身體狀況十分堪憂。
“皇上……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走近卻不敢大聲喊他。
文敬帝緩緩張開眼睛,眼睛有些渾濁半天才像是看清眼前人似的:“什麼時辰了?”
總管趕緊向前扶起他:“已經是酉時了。齊王殿下在殿外求見。”
蕭丌臉色有些凝重,走入殿中請了安便直接說說明了來意:“父皇,我們跟補給的隊伍失去了聯絡。不僅是補給的部隊,深入啟國邊境的主力部隊也失去了聯絡。”
文敬帝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什麼叫失去了聯絡?
之前不是還說我方有內應一切都十分順利嗎?不是大軍已經攻破了對方易守難攻的南大門嗎?前不久他才收到主力大軍傳回的訊息,主要是補給跟不上希望朝廷加派人手。
他今天才跟大臣們商量出對策,他們可是把逐越全國的儲備糧都拿出來為正常戰爭做準備了,結果現在卻告訴他隊伍失去聯絡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咳……”文敬帝一時激動,立馬咳了起來。這一次對大啟動手他可是賭上了逐越的家底了。
蕭丌瞟向皇位上的父親,他也明白這一次若是輸了,那逐越未來的二三十年甚至更久都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
要麼全國從上到下都窮倒要勒緊褲腰帶,要麼就是窮到被他國踐踏毫無反抗能力。
他一開始其實是反對這次行動的,即使神衣教說得再天花亂墜,他都謹慎地考慮過眼下並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但他的父皇卻像是被人蠱惑了一樣,不管不顧說什麼也一定要在他在位時拿到鐵礦。有了鐵礦,逐越的武器就不會捉襟見肘。逐越的崛起之日,就在奪下鐵礦之時。
蕭丌也有同樣的野心,但他有時間所以他會考慮得更全面一些。他知道現在動手並不是最好的時機,畢竟逐越壓根就還沒有從低谷中走出來。現在跟大啟宣戰,即使有內應,他估計過成功的機率也不會太高。
此時此刻蕭丌的心情是複雜的,蕭悅已經被廢了太子,蕭慎也不裝了。這兩人對皇位估計也是勢在必得,蕭慎若是真能得到大啟的扶持,他能奪皇位的機率就更低了。
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太子位卻還堅持不立,他是真不懂他這父親究竟再想什麼?難道他還想霸佔著這個皇位到棺材裡去嗎?都快死的人了,卻半點自覺都沒有。
蕭丌想著,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憤恨。
文敬帝望向他的時候,他正好低下頭掩去了臉上的情緒:“父皇息怒,保重身體要緊!”
文敬帝的手抖得更厲害了,蕭丌斂去心底有控制不住的殺念,語調變得十分平和:“事發突然,之前我們得到的訊息只是大啟派兵繞道突襲了補給部隊,但對方人數少並沒有辦法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傷亡。”
文敬帝聽聞此言就更加生氣了,這還叫沒造成多大傷亡?都已經失去聯絡了!說不定這就是大啟的詭計,這會補給部隊是否都還活著都是個問題。
蕭丌卻十分篤定自己得到的訊息:“我方補給部隊派出有兩千人,而對方來攔截的兵力不過是百餘人。這樣的差距,對方還是日夜奔襲繞道而來,絕對沒有那樣的戰鬥力可以以少勝多。”
“至於為何失聯,說不定是被對方強制住了。兒臣已經派兩撥人去往大啟,一撥人最終補給部隊,另一撥人直接去往大啟邊城聯絡主力部隊。最快這兩日應該就會有訊息傳回。”
他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補了一句:“父皇,這場戰似乎有些變數。”
文敬帝抬眼看他,這個兒子的心思是越發的深沉了:“這事務必查清,要快!戰場的事本來就是瞬息萬變,要是我們抓不住這次的機會,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蕭丌的目光在文敬帝臉上停留了一下,父皇病態的臉上寫滿了瘋狂,無論他怎麼勸看來都是徒勞了。
蕭丌行禮退下,文敬帝卻忽然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朕知道你的心思,朕這般做也是為了逐越的將來!”
腳步頓住,蕭丌只是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這江山遲早都是要交給你,朕只是想在去見列祖列宗之前能有一番作為,這樣才有臉面去見他們。三兒,朕只是想把最好的江山交到你手上。”
蕭丌猛地回過頭看他,而文敬帝卻不再言語又靠在踏上閉上雙眼。
蕭丌心裡捲起波濤,父皇剛才所言可真?
他定定看著文敬帝好一會,這話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