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抬頭望著天花板,心裡感覺空蕩蕩的,頭頂上微弱的燈光在歇斯底里地閃爍著,令人不安。
後面的故事我也不想與大家贅述,羽歌又下了一次水,把陳夫人的屍體從冰冷的水中打撈了上來,然後存放在餐廳裡,準備明天跟警察交案,這以三人慘死為代價的淒涼愛情故事也終於算是告一段落了。
說句發自肺腑的話,老馬與陳氏夫婦的這段遭遇讓我思考了很多事情,我並沒有想過到底誰對誰錯,即使是陳夫人口中那累累罪行的陳先生,我都並沒有覺得他有多可惡,反而覺得他是那麼的可憐。我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去猜測當時他的心路歷程,當時他一定也曾經深愛過陳夫人,不然不會那麼急切與陳夫人永結連理,只是他這自以為是的深愛換來的確是陳夫人不斷的鄙夷,換來了卻是陳夫人迫切想要離婚的慾望,或許在那個時候,他才變得那樣冷血無情的。
而至於馬源與陳夫人,我也沒覺得她們的婚外情是由多麼齷齪和不齒,反而是一種對內心的追逐,只是這份追逐似乎來得晚了那麼一些。
想想現在的世界,其實大家也都在犯著和他們一樣的錯誤,到了一個年紀,大家就要去考慮結婚的問題,可結婚的物件有時候又選得那樣倉促,就像是逛了一趟超市隨手拎出來的一樣,之前我有個朋友他跟一個女生認識不到兩週就訂婚了,準確說是閃婚了,當時聽到這個訊息我就震驚了,我帶著疑惑去問這位朋友為何這麼急,他給我的回答是兩個人只要看對了眼,其實無所謂時間長短的,我當時就在心裡暗想,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嗎?兩週的時間根本不足以瞭解任何一個人。這樣生拼硬湊出來的姻緣是不是比那水面還要脆弱呢?或許不用微風吹過,它自己都會在時光老去中支離破碎。
說著說著這話題就走遠了,而且這也只是我的胡亂猜測而已,如果我說的不對大家也不要往心裡去。因為我自己也很年輕,說不出那些深邃而有哲理的話。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月影也在房間裡曲折了幾圈,可我卻遲遲不能入睡,想著這短短兩天內發生的事情,誰又能安睡呢?兩天前我們還是五個人登山,現在就只剩下我和羽歌兩個人了。這種無力的感覺又有幾人能夠承擔。
“泉,你也沒有睡著嗎?”羽歌一直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還以為她早已入眠了,她側過頭來看我證明她也在和我同樣煎熬。
“嗯,實在難以入睡。”
“你也覺得陳夫人說的話有很多漏洞對嗎?”羽歌突然坐起來,眼神中散發著炯炯有神的光。
原來我和羽歌都沒有入睡的原因是不同的,我是在感嘆那段令人傷感的故事,而她卻還在為她心中的“案件”而糾結,我知道她那刨根問底的性格,只是這個時候,在三個人都已經與我們陰陽相隔之後,這份追溯顯得是那麼的沒有意義。
“小歌,我們不應該再糾結這件事情了,都已經過去了。”我無奈地說。“明早我們就要離開了,任何的不可思議也都與我們不相干了。”
“泉,那個陳夫人本來就是個十分感情的人,加上精神接近崩潰,她說的話是不能完全相信的,就比如關於陳先生殺了馬老闆這件事,就完全是她自已的感覺而已。”羽歌像是沒聽懂我的話,一樣還在執著於所謂的真相。“如果陳先生不是兇手,那等於是我們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了。”
我嘆了一口氣,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你說的沒錯,那些都是陳夫人自己的推理而已,確實不能無懈可擊地去說服一個人,但是這也是最合理的結局了,剩下的人都和老馬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又有什麼殺老馬的動機呢?”
“泉,你記得我一開始就覺得有兩個人很不正常嗎?”羽歌緊追不捨地問。
“你覺得韓珂和靜靜都很奇怪,但後來你自己又說她們都是正常人,所以我們早就把她們排除在外了。”一直有耐心的我此刻也難免有些不耐煩了。“別再懷疑她們了好嗎,遇到這種事情大家心理都會受很大的影響,韓珂只是個普通女人,靜靜也只是個孩子,咱們就不要再把殺人的事情往她們那邊想了好嗎?”
“柳泉,你這些年經歷那麼多事情,不會是什麼都沒有察覺的,是你自己不願意去揭穿對嗎?還是說你自己在騙自己?”羽歌說話怪怪的,好像是在挖苦我。
我自然是察覺到了一些異樣,這些小細節根本瞞不過一個長期與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人的眼睛。
首先那個冰冷的水面就是一個很大的疑團,但就在剛剛,我似乎觀察到了一個細節:因為我和羽歌在今天早些時候單獨在無人的時候來觀察過這座水池,發現那個時候水的溫度很正常,這就說明這個水池並不是一直寒冷的,然後我再一想,似乎這水池總是在有人圍在周圍時才會散發出這種刺骨的寒意,而我兩次在水池邊發現這種異樣時,都有一個人在我身邊,那就是我們那美麗翩翩的黃裙少女靜靜。
再說說那個韓珂,剛剛在去營救陳先生的時候,這個韓珂竟然想要去親自下水去撈人,而且還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那個姿勢我怎麼看怎麼像是要施法的動作,而且作為一個女人,本不應該做這些衝鋒陷陣的事情的,可阿忠似乎也沒有任何驚奇的樣子,這也讓我有些不解,羽歌之所以第一個衝下去就是因為羽歌有道行是妖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韓珂的身份會和羽歌有幾分相似。那個張忠,明顯就是還有很多秘密藏在心裡,因為他和韓珂之間對視的眼神,真的很複雜,那絕不是如張忠所說的那樣簡單。
但說一千道一萬,這也是我的一廂情願地瞎猜而已,就跟陳夫人指正陳先生一樣,根本沒有證據。
可不像羽歌一樣總是跟自己過不去,也沒有任何慾望去解開這所有的謎題,因為這根本沒有意義,不管是韓珂也好,靜靜也罷,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她們是妖或者是鬼,我們也不應該在為了一丟丟的嫌疑去打攪她們了。
“我什麼都沒有察覺,我覺得真的在正常不過了。”我決定裝傻一次,打消羽歌的一切念頭。
“泉!你記不記得咱們在泰山頂時,黑白無常都出現了,這裡面一定有……”
羽歌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我們的房門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
“等等,小歌,你聽到聲音沒有?”我輕輕捂住羽歌的嘴巴,仔細聆聽這門縫中滲透而來的風吹草動。
那聲音就像是用一根細針在不停地戳動著磐石,沉悶而乾癟。尤其說是敲門聲,倒更像是有爪子在撓著門面,滋啦滋啦,像是拉長不息的提琴。
“真的有聲音……”
此刻已經是午夜三點多了,這個時候有敲門聲本來就有些奇怪,再加上想到有兩個人今天剛剛死去,不覺有些毛骨悚然。
“我去開門看看……”羽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已經做好了施法的準備,她輕輕地擰開門栓,門慢慢地被開啟,門的對面是一抹漂亮的黃裙,像是飄零的合歡花瓣。
“靜靜姑娘……”羽歌一愣,然後慢慢卸下了武裝。“有什麼事情嗎?”
“噓……”靜靜一走近屋子就連忙關上了門,然後手指放在唇邊,示意我們不要發出聲音。
“大哥大姐,我有話要跟你們說。”靜靜輕扶著裙襬,臉色有幾分焦慮。“這個事情真的很重要,萬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