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滾滾,風聲大作。這雨硬拖到晚上才來,嘩啦啦的,秋日的樹葉正在凋零,這下順勢就會凋零很多。
我裹著毯子掀開簾子看著外邊的雨,濺在地上的雨滴夾雜著水汽撲在我的我臉上,很涼。不知怎的就生了一種悽清之感。
同般的默契就是胡英也掀開了簾子,我朝她笑了笑,她擺手示意我過去,我放下了毯子,就跑去找她。
她正沏好了一壺熱茶,等著我。茶壺蓋咕咕的翻動著,整個茶壺搖搖晃晃的,爐子裡的炭火正燃的旺。
她緩緩地提溜起茶壺,把手放在炭火上方:“來,很冷吧,來取取暖吧。”
我照做:“這炭火不烤點好吃的真的是浪費了。”
她來了興致問:“你覺得應該烤點什麼?”
我嘿嘿一笑:“紅薯和肉什麼都可以啊。”
她說:“都說野味好吃,我們狐狸也屬於其中一列啊。”
我笑了:“瞧你這話說的,咱們不是經常吃些肉麼,我是怎麼也吃不慣的。”
她皺眉:“也是,不過你年少時吃些什麼呢?”
我說:“身體的過,我不能吃的東西很多,限制了不少,也就是些果子吧,那時王和王后會派些妖來照顧我,送些吃食。”
她猛地一拍頭:“哎呀,我都差點忘了,你先前也是個公主呢。”
“我也不知道啊。”其實公主已經死了,我只是苟延殘喘的冥王。從小沒管教我的,但我並非自由,小小的茅草屋雨夜會漏雨,幾乎沒有乾地,我經常哆哆嗦嗦的抱著被子挪地方。
其實我喜歡雨,因為雨夜的滴答聲的繚亂會讓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孤單。
她狐疑:“你說你叫阿醜?其實當年你的事我是聽長輩講過,但也是略有耳聞,傳聞什麼的就是一陣子就過去了。”
如果說那些算作傷疤的話,我想此刻的自己心態蠻平和的。我從來都畏懼失去,但我遠超你們想象的堅強和淡定。
我笑著講事情的時候多了調侃:“哎呀,沒想到我還曾醜的驚世駭俗。”
她問:“彼岸,我問你你都吃些什麼?”她很嚴肅,也沒了那聲‘鬼丫頭。’
我也正經起來:“就是一種很特別的果子,不知道叫什麼,好像說是叫聖果,很難得的,他們說我身體單薄,必須吃些什麼來補一補。”
她眉頭緊鎖:“你沒想過麼,你一臉的瘡也是有原因的,說不定就是因為那果子。”
我恍然大悟般透徹:“天啊,竟然是這樣。”
這個公主生下來的那刻就被一些大臣一心搞死,她是唯一的九尾,本該無上榮耀,她生的那樣的美,但從未認真活過,哪怕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夠。
我想起每每枕著雲朵望著月亮的那刻,那個姑娘如嫡仙般,一顰一笑皆生動。她朝我淺笑的那刻仿若在說:替我好好活著。
常常會覺得如果活著算作一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的話,那麼死亡算作解脫的,我不認可,但凡活著,哪怕只有一天那也是賺到了。
我本是冥王,著眼看了形形色色很多悲歡死別,即便有來世說又怎能彌補今世之憾?遺憾就是遺憾,彌補不了的。
我想到了恭長青,她說她要等一千年。後來再見她,她意識已經混沌了,傷害短暫,但遺忘太長。
兩三年未見一眼的人,尚且記得。但記憶這東西是有限的,時間不會把面容雋永,它讓你銘記的就是些瑣碎的事情。老實說來很慚愧,我阿爹阿孃走了後,他們的面容你此刻讓我去想,真的很模糊。
真是懊悔,當初怎麼不留些畫像,天天掛在床頭,細細端詳一番。但心底的感情還在,會痛,但痛隨著時間也輕了很多。
我走過的時間遠不夠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