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長老聞聽此言,興奮不已,冷炎也微笑著點了點頭,下面十二位長老中,成熟穩重堪當大任的只有大長老奚炳,八長老奚焰和最小的長老奚燭三人。
炳長老說道:“原始森林險惡不假,但也為我們提供了無數可以馴化的異獸,之前血王朝我們借的蠱雕,便是其中之一。燭長老已經將馴化的異獸整編成隊,戰爭一起,這些便是我們的一支奇兵。”
眾長老望向奚燭,此人雖年紀最輕,卻沉穩幹練,含笑未語。
“兵州的確是最為頭疼的一關,城牆高有百尺,上面佈滿箭樓,易守難攻。”奚炳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一下。
“這個簡單,我們到牆根處放一把火,把它燒塌了便是。”七長老奚炬說道。
“最佳的辦法自然是將底部搗毀,使其坍塌。但那牆與我們之間隔著上千牛吼的原始森林,妖獸繁多,神秘莫測,我們在這裡二十餘年,所涉足的森林也未到一半,若是貿然進入,恐怕未接近牆根便被咬得遍體鱗傷了。”三長老奚烽連連擺手,認為不可行。
炬長老說道:“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飛過去吧。”
“烽長老說的沒錯,炬長老說的也沒錯,我們的確不宜貿然進入原始森林,不僅妖獸無數,地勢更是錯綜複雜,進去容易出來難,因此對付這道高牆,最佳的辦法,便是飛過去。”炳長老面帶深邃的微笑,看著目瞪口呆的其他長老,繼續說道,“將一頭牛的皮完整的剝下來,四肢繫緊,懸掛吊籃,腹部開一圓洞,用雙拳在圓洞燃火,熱氣上湧便可驅動,一頭牛的皮足可以帶著三個壯漢飛越那道牆,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叫飛天牛皮。焰長老的庫房中已經備好了上萬張牛皮,足夠我們全族使用了。”
熔長老興奮的手舞足蹈,摩拳擦掌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等風。”炳長老平靜的說道,“飛天牛皮唯一的動力是風,兵州在我們西北,只有刮東南風的時候方可進發,此外,準備好材料,並且讓士兵們操作熟練也是需要時間的。”
“那什麼時候能有風?”熔長老著急的問道。
“三天之後,所以明日開始便要著手準備。”炳長老說罷,眾長老全都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圓臺之中人聲鼎沸,炳長老將目光轉向了冷炎,後者點了點頭,伸手示意大家安靜。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冷炎說道:“各位長老,自從與赤縣神州一戰之後,我族便一直偏居此隅,苟活偷安,老族長心中無法釋然,抑鬱成疾,一直昏迷不醒。我自即位族長以來,一直不敢忘卻使命,二十年前與血王見面,定下反擊大計之後,我更是不斷思索破解兵州之圍的方法,並讓炳長老,焰長老和燭長老暗中準備。之所以並未通知各位長老以及炎上族人,是怕大家報仇心切提前發難,我炎上族雖有兩萬之眾,但與端國百萬之軍相碰仍似以卵擊石,絕無勝算。如今時機已然成熟,各族統一號令同時發難,端王首尾難顧,定敗無疑。時不我待,希望各位長老可以秉承先祖遺志,完成我族光復大業。”
十二位長老霍然站起,義憤填膺的說道:“謹遵首領號令,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冷炎欣慰的點頭,“那請各位長老前去準備吧,明日便由焰長老為各寨分發牛皮,並教大家操縱之法。”
“是!”眾長老異口同聲的說著,魚貫而出。待其他人都已離開圓臺,走在最後的炳長老轉過身來問道:“首領,我見您鷹眉頻皺,似有心事,不知在下能否分憂?”
冷炎示意炳長老坐下,嘆息道:“端王為嚴防我族,在兵州駐紮了十萬符兵,弓強箭利,又不乏擅射之人,我們即使是越過了高牆,也不易著陸,能夠平安落地的族眾面臨的也是一場敵眾我寡的血戰,死傷無法估量,我又怎能安心發號施令,對族人的犧牲無動於衷呢。”
“有此首領,實乃我炎上族之幸。”炳長老起身施禮,隨後擺手讓衛兵退出圓臺,這才輕聲說道,“在下有一絕後之計,可盡力保我族不失。”
“哦?快快講來。”冷炎眼中精光閃動,他一向對大長老十分倚重,定然不會讓自己失望。
“在下在原始森林中尋得眾多上古異獸,其中不乏帶有瘟疫的妖物,一直囚於地窖之內。若在進攻之前先遣妖物入城,使兵州遍佈瘟疫,非但守軍可不攻自破,恐怕滅掉整個兵州都輕而易舉。而我族提前做好預防,可保瘟氣不侵,平安無事。此計雖好,但卻有違天道,屆時兵州城內生靈塗炭,哀號遍野,恐怕我等也必遭天譴。”
冷炎聽罷陷入沉默,心中無比猶豫,點燃啖馬枯一口接一品的猛吸,騰起的青煙在圓臺中翻滾,彷彿煉獄一般。沉思良久,冷炎憤然拍案而起:“土狗無德,死一足惜,就依此計,若有天譴,我來領受便是。”
“是!在下願與首領一同墮入阿鼻地獄!”炳長老霍然起身,神情肅穆的說道,“我們可以將飛天牛皮設定為三個梯隊,第一梯隊為二百個,吊籃中均裝載疫獸,飛越高牆必然會被符兵發現,萬箭怒射,牛皮破碎墜下,疫獸越是憤怒驚恐,其散發的瘟氣越重,可一舉滅掉他們的氣勢。另外增派二百名死士,操縱牛皮,同時向下擲火,吸引符兵注意,又可及時燒斷外逸的飛天牛皮,以防疫獸飄落他州,多造殺孽。”
冷炎點頭道:“嗯,如此甚好。”
“第二梯隊,為三千個主力,每個吊籃裝載一名戰士和一個異獸,以萬鈞之力踏平兵州,我們可以逸待勞。首領及長老族眾做為第三梯隊,此時兵州恐怕已成空城,我們可以直搗陣州,與血王會合。”
冷炎並非喜歡殺戮之輩,但事已至此,婦人之仁恐怕只能令全族毀滅,為今之計,只有跳出囚籠,再做打算。他本打算傾巢而動,但炳長老再三勸說,終於同意讓燦長老及爍長老帶領一些族人和老幼婦孺留守此地,以防辛苦建立的家業有失。爍長老雖然有些懦弱多疑,但心思縝密,燦長老則剛直不阿,執法嚴明,又精通藥理,他二人留守在此最合適不過。
炳長老走後,冷炎信步而出,走進地勢略高的一個圓臺之中,拱門上刻著“帝休堂”三個甲骨文字。屋內四角插著點燃的紅色丹木,整個屋裡都瀰漫著古怪的香氣,正中是一張用綴滿黃花和黑色果實的帝休樹枝搭成的床,上一代炎上族首領冷羽躺在上面,雙目緊閉,平靜的呼吸著。族中的郎中也無法醫治,只好用此二物來安穩他的魂魄,維繫生命。每當冷炎動了惻隱之心或是生了憐憫之意,他便來坐坐,從這裡出去的自己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心如堅硬鐵石,渾身散發著冷冽之氣。
出了帝休堂,冷炎又來到另一個刻著“炎祖堂”三個字的圓臺,這裡是祭祀炎上族歷代先賢之地,除了首領和長老之外,對本族有貢獻的族人亦在其中。炎上族自古便奉行火葬,這裡安放的便是他們的骨灰。
冷炎點上香,三拜九叩之後跪在當中,口中念道:“各位先賢在上,不孝子孫今日將以復仇之名,起血恥之戰,為光復我族榮耀,避免我族犧牲,將採用非常手段,有違天道,有害人倫,實屬逼不得已,還望各位先賢不要怪罪。”說罷,又用炎上族土語禱告一番,祈求此次出征可以平安順利,旗開得勝。
……
大長老奚炳回到自己府中,圓臺下面是圓形的地窖,共有五層,四周佈滿鐵籠,關押著奇形怪狀的異獸,瀰漫著渾白、淡綠和淡紫混合的瘟氣,散發出讓人作嘔的古怪氣味。
第一層都是名叫絜鉤的禽鳥,身形像野鴨子卻長著老鼠一樣的尾巴,翅膀短小無法飛翔,兩隻爪子鉤住籠子的鐵絲網使身體保持直立,一見有人來,都“啞啞”的叫著,發洩著被囚禁的不滿。
第二層關押著蜚,身形如牛,長著白色的腦袋和蛇一樣的尾巴,臉的正中豎著一隻眼睛,渾身散發著渾濁的臭氣,大多數都趴在荒草上睡覺,對於炳長老的進入毫不理會,偶有兩個清醒的也並不動身,只是用僅有的一隻眼睛狠狠的瞪碰著他。
第三層關的是踵,長得像貓頭鷹,卻只有一隻爪子和豬一樣的尾巴,眼睛一直盯在炳長老的身上,臉上帶著恨不得飛出來吃掉他的表情。
第四層關的是戾,長得如同刺蝟,全身赤紅如丹火,整個身體扭曲的卷在籠子的鐵條上,不停的咬嗑,發出刺耳的“咔咔”聲。
炳長老滿意的點點頭,這麼多年我絲毫不敢虧待你們,為的便是今天。只要有你們,我炎上族就什麼都不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