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柳白,又看了看那一臉認真的張蒼。
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將瘋老人的屍體背了起來。
“我把他帶回去埋了吧,就埋在一笑道長旁邊。”
“他倆也算是老朋友了,埋一塊,多少能做個伴,實在不行,在地底下吵吵架也算是好的。”
這話像是馬老爺說給柳白和張蒼聽的,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一路回了胡家坳,胡尾就在這鎮子北邊等著結果。
馬老爺沒有多說,揹著瘋老人的屍體就上了馬車,只留下柳白在這解釋。
其實也沒什麼解釋的,說了幾句後,胡尾就知曉結果了。
只是他看著剛剛馬老爺離開的背影,猶豫了剎那,還是蹲著身子跟柳白說道:
“我感覺馬師父最近好像老了很多。”
是啊。
能不老嗎?
他那一輩的走陰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就剩下他一個了。
要是一笑道長他們還在,馬老爺就還會覺得自己有同輩,自己還年輕。
可全都死了,只剩著他一個。
他就難免會覺得,整個黃粱鎮的走陰人,就他一個老人了,餘下的胡尾劉鐵他們,他們才年輕。
有時候老的不是年紀,而是……心態。
只是柳白也沒必要跟胡尾去解釋這些,所以他微微抬起頭,一臉懵懂無知的說道:“有嗎?”
“馬老爺不是一直這模樣麼?”
胡尾也覺得和柳白不好說這個,於是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了。
天色還早,孃親肯定還在店裡。
柳白也就沒有回家,一個人在鎮子裡頭閒逛的他,很自然的又隨著人群來到了鎮子南邊的打穀場附近。
前些天,四大家就已經變成三大家了。
於是洪家餘下的那片空地,很自然的就被其餘三家分食,每家都在上邊堆放了不少雜物。
縱使有些地方還空著,也都不許這黃粱鎮的百姓們在那休憩。
就好似,這樣就能區分彼此的身份地位似得。
而這些天,柳白沒去管司徒紅,柳娘子同樣沒說什麼,她也就時常往這打穀場跑了。
雖說早晚都還在柳家隔壁侍奉著,但白天卻都在這。
就如同此刻,柳白遠遠地便見著身穿一襲雪白長裙的她正在和周家的周安世在商量著什麼。
似是爭論不休。
她還不是走陰人,因而看不到這麼遠,只有柳白能看見她。
柳白也沒過去顯擺的想法,只是看了幾眼,剛想轉身回去的他,卻忽見前邊的草垛上爬起個人來。
他年紀跟胡尾差不多大,模樣清秀,面板被曬的黝黑,頭頂也跟個雞窩似得。
但唯獨一雙眼睛卻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