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慈踩著老舊沾著雪塊的樓梯下樓,腳底是咯吱咯吱的雪聲,冷靜的治癒感。
冬天的夜晚總是急匆匆來臨,就像與你相約的多年老友,每一次都是極其客氣的提前等候。
“我回來了。”
裹著厚厚大衣的男人朝憶慈伸出手,接過她越來越重的書包,被圍巾擋住的下半張臉似乎在稱嘖。
“有時候挺佩服你這腦子的。”周跡和憶慈踏上回家的小路,“高三這麼多書,你還能考滿分,真挺離譜的。”
周跡轉而又道,“明年考去京城問題不大,等明年政策放開,我也去京城發展。”
“哦。”憶慈沒什麼說話的活力,身上的棉衣穿了幾年,不斷的改大改厚,但是依舊很冷,“你過完年離開?”
臨近年關,他們學校完全沒有放假的打算。
傳遞的下來的口徑異常統一:高三了,放假不是浪費時間嗎?
她雖然不贊同,但她倒黴,落地在這麼一個高考大省,全省拼命卷,只為了多考兩分上岸。
周跡腳步一頓,回過頭瞥了一眼憶慈,見她低著頭,手揣在口袋,小身板挺得很直,腳下的棉鞋紅彤彤的,鞋邊溼漉漉,他忍不住揪心。
“初三走,已經買了火車票。”周跡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冷風灌進脖子,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不由分說地將圍巾披在憶慈身上。
羊絨圍巾很寬大,圍在她的棉衣上,顯得臃腫又奇怪。
憶慈垂著頭,身上突然一暖,冷冽的木質香味在她鼻尖蔓延,她下意識抬起頭,見周跡正在解開大衣的扣子。
“哥,你大街上耍流氓啊?”
她當然知道他的想法。
捨不得她受凍。
但她不需要。
“冬天路不好走,回家起碼得半個小時,你凍壞了怎麼辦?”周跡安慰憶慈,“我一個大男人,一點都不怕冷。”
“你耳朵紅了。”憶慈攏了攏身上的圍巾,很厚實,“你要是生病了,明年我大學的學費怎麼辦?再說,我前幾天一個人走,也沒凍死。”
周跡眸底溢起愧疚與心疼,沒有再繼續脫大衣。
回到家,張汝英和周大木趕緊將二人迎進房間。
見到周跡,老兩口很是高興,忙著給他倒開水,熱飯,拉著他講一講深市的人啊,事啊。
憶慈坐在小火爐邊,安安靜靜烤火。
三人熱熱鬧鬧說著話。
突然,張汝英神神秘秘問周跡,“老大去深市有沒有遇到個合適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終身大事也該張羅起來了。”
“對啊。”周大木拍手贊同,“咱們老大是個能耐的,你寄過來的錢,家裡都給你攢著呢,三千多,夠娶媳婦兒了!”
“俗話說,先成家後立業。”周大木嘆氣,“家裡窮,反倒是讓你先去立業了,這次怎麼也該成個家!”
憶慈雙手汲取著火爐的暖意,抬眸望向周跡。
原本小麥色的面板白了不少,鼻樑英挺,睫毛狹長,身材修長有了些精英的儀態。
改變不少。
從糙漢風轉CD市精英風了。
“爹,娘,我沒成家的打算。”
周跡垂著頭烤火,靜靜等待著老兩口的風暴。
果不其然。
周大木先是表示接受不了,“哪有男人不成家的?你是想做老光棍?”
“以前家裡窮,娶不上媳婦,現在家裡也有了錢,你還不娶媳婦,你瘋了?”
“他爹,你少說兩句。”張汝英攔住周大木,“老大,你跟爹孃說,為啥不成家?”
周跡雙手交疊在一起,“沒什麼,不結婚自由。”
“自——”周大木氣急敗壞,剛要破口大罵,被張汝英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