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陰暗,到處都是腐朽的氣息,所有的生命,都小心翼翼的保護好自己體內的能量。
能夠在這裡生存的生命,哪怕是一株最不起眼的看似普通的小草,在下一刻也許就會變成吃人的猛獸。
這裡不是脆弱的人類能夠涉足的地方,更別說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歐陽半夏已經不記得自己逃了多久,當然也不會知道這裡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只知道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少。
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再看見蟲族的追兵了,大概早就被這片魔鬼般森林吞食,化作了它的養料,被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歐陽半夏從來都不曾知道,在海蓮星上居然還存在這樣一個地方,彷彿整個星球中所有最可怕的生命都在這裡匯聚,在這裡死亡。
這裡是一片死地,他沒有在這裡見過新生的幼獸雛鳥,甚至連一片植株上的嫩葉都不曾看見,柔弱的外表只可能是致命的陷阱和偽裝。
歐陽半夏漫無目的的向密林的深處走去,不急不慢,腦海裡聲音自從昨天晚上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任憑歐陽半夏怎麼呼喊,都沒有半點回應。
直接告訴他,決不能在這裡停下,哪怕是稍作休憩,也有可能從此就在這裡長眠不起,變成這片魔鬼森林的一份子。
新長出來的手臂彷彿和以前一般無二,歐陽半夏也早就已經習慣了,雖然有時總覺得這隻新長出來的手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但長在他的身上,那就是他的手臂,他沒有理由嫌棄。
歐陽半夏不明白,他身後的蟲族為什麼拼了命也要搶奪艾冰臺的吊墜,也不明白他腦海裡的聲音為什麼也對它那麼緊張,甚至不惜讓它自己也暴露出來。
就在歐陽半夏分神的片刻,身旁一條枯死的老藤向他射來,枯黃的藤身瞬間漲起鋒利的倒鉤荊棘長刺,毫不留情的要把他撕成碎片。
歐陽半夏對此早就已經見怪不怪,沒有一絲的驚慌,伸出新長出來的左手,擋在身前,反手一握,手心和古藤身上的鉤刺間發出金石般的撞擊摩擦聲,折斷了它身上無數的鋒利堅硬的鉤刺。
任憑枯藤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稍一用力,歐陽半夏便把來勢洶洶的枯藤捏成了碎片,只剩下根部遁地逃走。
周圍蠢蠢欲動的老樹奇花,頓時安靜了下來,任憑林間的清風吹拂,好似最溫順的寵物,沒有半點的忤逆。
歐陽半夏卻沒有因此有半點的鬆懈,最沉不住氣的,往往都是那些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無法得到陽光的失敗者,不得不拼死一搏。
歐陽半夏不認識眼前的碎了一地,還在不停地扭動跳躍的枯藤到底是什麼生物,但這不妨礙他一點點的,把它們全部都吃得乾乾淨淨。
不過,他還是得留一點殘渣給身邊的看客,這是這裡大家長久以來的形成的默契,見者有份。
鮮綠的藤汁留在他的唇邊,詭異妖豔,在這裡卻顯得那麼自然,那麼的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感。
這裡沒有人,自然不會有人在意。
歐陽半夏想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可以讓他休息睡覺的地方。
誰叫他他大體上還算是一個人,雖然在這裡,睡覺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他已經很疲憊了。
他需要休息。
歐陽半夏不知道,他腦海裡的聲音為什麼要他來這裡,到了這裡之後,又一直不肯說原因。
顯然它並不相信歐陽半夏,就像歐陽半夏也從來沒有相信過它一樣。
但他除了聽它的,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在歐陽半夏腦海裡聲音再次響起來之前,對他而言,最好的結果就是這樣一直走下去,不要有任何的意外,他也不需要任何的饋贈。
歐陽半夏知道,在這裡,所有的異常,不同尋常,都將是致命的。
只是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即使你不對它做出太多的要求,也不意味著,它會讓你稱心如意,滿足你微不足道的祈求。
在聞道空氣中最微弱的香氣的時候,歐陽半夏下意識的就想要,全力向身後逃跑。
可還是晚了,歐陽半夏只有這一閃而過的意識而已,在他的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猶如行屍走肉般的,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去。
已經毫無防備的歐陽半夏,只可能淪為身邊飢餓的各種兇殘的奇異的植株們的晚餐,不會有一絲的倖免。
可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的植株靠近歐陽半夏,反而如避虎蛇般的全都紛紛四散逃開,遠遠的讓開一條道路。
以歐陽半夏為中心,形成一片圓形的生命荒漠地帶,有的只有那種詭異的香味向著歐陽半夏身邊不斷地聚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