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錯彩縷金的金孔雀華麗輝耀至極的擺設在宮殿西側。
層疊柔和的米白色紗簾朦朧氤氳的遮掩住窗外的夜色,漫天流淌的星河悄無聲息間逐漸黯淡,隱退。點點清光碎影隨著如鉤彎月一同隱沒在幽藍夜幕裡,縹緲不定的浮雲隨著晚風絲絲縷縷的消散殆盡。
華麗輝宏的宮殿內,死寂沉沉。
空有滿殿的精緻奢華又如何?此時此刻,跪伏殿內的宮人們心中寒涼至極,慵懶斜倚在座椅上的古典美人心中亦是寒涼至極。更遑論早已盡數斂盡溫柔笑意的,璀璨星眸裡晦暗不明的太子殿下許深呢?
華麗至極的容顏半遮半掩在水晶燈下,許深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形若癲狂的女侍,聲線低沉:“既然你說本宮不瞭解你的痛苦,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了不得的痛苦,能將原本溫柔善良的你,活生生的逼成如今這副模樣?”
“痛苦?呵呵……”淚水宛若斷線的珠子般滑落,斑駁凌亂的妝容也絲毫不能折損女侍明媚俏麗的容顏。
她抬眸靜靜凝視著許深,目光實在溫柔極了,沉默許久後微弱顫抖的聲線才緩緩流落殿內:“太子殿下,您確定要聽奴婢細細講來嗎?”
“說罷。”許深下顎輕點,金線刺繡的騰龍流雲威風凜凜的注視著跪伏在地的女侍,彷彿也在嘲笑她如今的卑微低賤,狼狽不堪。
精心挽就的墨髮早已凌亂鬆散,逐漸乾涸的芙蓉花露粘膩在墨髮裡,髒亂不堪的垂落女侍的臉頰:“太子殿下,南大小姐,奴婢知道,你們一定認為奴婢此刻不過是在裝模作樣,故意引人同情罷了。可是你們知道嗎?當皇貴妃殿下前來找到奴婢,意圖賄賂奴婢時,奴婢剛開始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
言即此處,她咬緊貝齒,滿腔怒火近乎化為實質噴發出胸膛:“但是令奴婢沒有想到的是,平日裡美豔嫵媚的皇貴妃殿下雖然囂張跋扈了些,但卻從未在奴婢面前,露出那樣一副……那樣一副狠辣陰毒的面孔。她威脅奴婢如果不答應替她監視太子殿下的話,便派幾名侍衛玷汙奴婢的名譽。”
名譽。
這對女子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東西。
哪怕時過境遷,朝代流轉,但是鐫刻在世人骨子裡的腐朽看法,依舊永存不滅。在他們眼裡看來,若是女子名譽骯髒,那便是比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還要令人憎恨不齒。
多麼可笑,又是多麼可悲,可嘆。
淡紫色的宮裙層疊鋪散在青磚上,一點一滴的淚水砸落在裙襬處,暈染開朵朵幽暗濡丨溼的,流淌著悲傷的玉蘭花:“當時奴婢真的害怕極了,奴婢不在乎那些金銀珠寶,也不在乎皇貴妃殿下所勾畫出的美妙藍圖,但是關乎身為女子的名譽,奴婢真的怕了。也是奴婢只好假意答應,準備伺機稟告太子殿下此事。”
“可是本宮為何從未聽你提起說過此事?”許深聞言難掩震驚,他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名侍奉在他身側多年的女侍,竟遭受到皇貴妃如此毒手。
那個女人好狠毒的心腸,好毒辣的手段!
“說?哈哈,太子殿下,奴婢根本沒有機會說給您聽。”女侍形若癲狂的大笑,暈紅的眼眶裡不斷流淌著晶瑩鹹澀的淚水。
她再也支撐不住軟弱無力的身軀,癱倒在地:“因為奴婢也沒成想,皇貴妃殿下居然喪心病狂的命令幾名侍衛先行玷汙了奴婢,並拍下了奴婢被侍衛們凌辱的畫面,以此來要挾。穢亂宮闈者,一律處死,奴婢本想一死了之,但是家中還有父母親人,便只能屈辱的,卑微的,苟且的繼續活著!”
“所以,你便只能監視太子殿下,以求受損的名譽不受到皇貴妃的宣揚,對嗎?”墨羽長髮迤邐環繞在臂彎處,形成一道弧度優美的半圓,南醉生深深吸了一口氣,拼盡全力的按捺住心頭灼烈燃燒的怒火。
明媚的容顏上浸染著心灰意冷的絕望之色,女侍緩緩勾起嫣紅的唇瓣,綻放出一個極盡美麗卻又極盡破碎的笑容:“沒錯,只是奴婢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帶回來南大小姐這樣一名聰慧美麗的小姑娘,輕而易舉的便揪出了早已叛主的奴婢,這大概也是皇貴妃殿下始料不及的。不過這樣也好,奴婢也算是解脫了。”
淺粉色描繪著繁麗櫻花的裙襬層疊迤邐,南醉生緩緩站起身,親手扶起癱坐在地的女侍:“雖然你不說,但並不代表我猜不到。能讓你不敢向太子殿下稟告受辱的緣由,只有一個那便是在這宮殿內,有幾名侍衛曾經受過皇貴妃的命令,強暴玷汙了你!”
她目光堅定的凝視著女侍難掩驚訝的美眸,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告訴我,他們是誰。”
“他們是……”女侍聞言咬緊貝齒,美眸緊緊闔上後再次睜開,裡面驟然迸射出璀璨灼烈到極致的光芒:“就是他們幾個!”她轉過身指向領頭侍衛身後的三名侍衛,神情間浸染著毫不掩飾的憎惡憤恨。
“太子殿下,麻煩將這幾個人處理掉,可以嗎?最好別讓他們繼續做男人了。”南醉生側目望向許深,聲線雖然清淺悠然,但是蘊含其中的冰冷殺意令跪伏殿內的其他宮人們紛紛不寒而慄。
別繼續做男人了?
真是細思極恐。
華麗輝宏的宮殿內靜謐無聲,其餘的女侍以及侍衛們屏氣斂息,跪伏在地的身軀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
淡粉色描繪著繁麗櫻花的裙襬被南醉生輕輕掬起一角,她輕撫過指間華麗柔順的絲綢,真是如水一般的瑩潤:“瞧你們,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居然把你們嚇成了這副模樣。我有那麼可怕嗎?又沒對你們打打殺殺的,看你們這番作態,彷彿我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般,竟平白無故的將你們嚇成這般惶恐畏懼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