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雕細刻的櫻花香木摺扇徐徐展開,沉香木的芳韻幽遠綿長。
描繪在絲綢衣裙上的櫻花灼灼繁簇,如煙如霞。迤邐委地的裙襬隨著古典美人步履悠然間,宛若盛開滿樹的櫻花飛舞翩躚。
風華絕代。
流雲聞言心驚膽戰的跪伏在地,冰涼冷硬的漢白玉磚石硌的膝蓋刺痛不堪,她迅速跪直身體雙手交疊,向南醉生恭恭敬敬的三叩首:“求大小姐饒命,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您,奴婢求您千萬不要把奴婢責令回宮中領事處,否則,否則奴婢日後真的無顏見人了。”
垂墜在腰間的金牌流蘇熠熠生輝,隨著她三叩首的動作韻律清越的敲擊著漢白玉磚石,流淌著仿若珠玉碰撞的聲響,又宛若清珠飛玉間砸落玉盤。
“無顏見人……我問你們,你們認為被主子責令回宮中領事處,當真無顏見人嗎?”沉香木扇芬芳四溢,南醉生低眸望向流雲身後跪伏遍地的女侍們。
跪伏在地的女侍們默不作聲的相互交換了幾個眼神後,異口同聲的齊齊答覆道:“回稟大小姐的話,奴婢等只知伺候好主子才是本分,主子的命令奴婢等必當盡心盡力完成,其餘不敢妄言。”
“好,好一句其餘不敢妄言,你們作為普通女侍尚且知曉這個道理,怎麼到了流雲你這裡,反而處處僭越,甚至還妄圖……威懾我一番呢?”玉指微勾間,南醉生迅速收攏沉香摺扇,身姿優雅的緩緩端坐於錦榻上。
刺繡著繁麗花朵的裙襬柔順鋪散在地,流雲難掩驚惶不安的膝行幾步,聲線微微顫抖:“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還請大小姐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饒恕奴婢這一回,奴婢往後一定謹記今日的教訓,絕不再犯!”
話音未落,她再次雙手交疊,恭敬有禮的跪伏在地。
“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呵,流雲,你當真以為我初入宮闈,是一名懵懂無知的天真少女嗎?愚蠢!”蝶翼般華麗的長睫輕柔低垂,南醉生凝視著跪伏腳下的流雲,墨羽長髮順著錦榻邊緣迤邐委地。
纖纖玉指漫不經心的掬起幾縷迤邐雪色狐皮地毯上的墨髮,她抬起手伸向卑微跪伏在腳下的流雲,聲線冷厲:“別以為你可以仗著背後的太子殿下,便可輕易躲過今天這一劫,把你腰間佩戴的金牌流蘇給我!”
“這……”流雲秀眉微蹙,猶豫不決。
“你是聾了嗎?”南醉生墨眸冰冷。
“奴,奴婢不敢,請大小姐過目。”流雲將腰間佩戴的金牌流蘇雙手呈上。
“看來你還真是有點本事,貴為一等掌事宗女就算了,居然還被賜予金牌這等殊榮,也不知其他銀牌,銅牌的掌事宗女心中作何想法?”輝澤隱熠的金牌精緻流燦,南醉生垂眸漫不經心的打量片刻,浸染唇瓣處的笑意冰冷森寒。
流雲聞言愈發心驚膽戰,惶恐不安。
朱唇微啟間,蓮花琉璃宮燈的華麗輝澤流淌在南醉生國色天香的容顏,她輕撫過雕刻金牌其上的‘流雲’二字,語調清冷悠然的命令道:“既然你如此不懂事,便降為三等女侍吧。日後你少不得要卑躬屈膝的服侍我,又怎能再自翊宗女的尊貴與傲骨,而毫無禮數的衝撞怠慢我呢?”
雍容典雅的美貌在琉璃宮燈的浸染下愈發驚心動魄,精雕細刻的玉石櫻花盆景也不能奪取少女絲毫的風華,交相輝映間,宮殿裡的貝闕珠宮黯然失色。
“不,不要,奴婢知錯,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流雲驚恐畏懼的抬眸望向南醉生,清雅不失華麗的衣裙在膝行下變得皺皺巴巴,沾染著淺淡灰塵汙跡。
她一邊反覆叩首,一邊苦苦哀求道:“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不對,但是奴婢懇求大小姐千萬不要將奴婢降為三等女侍,如果奴婢真的被降為宮中最末等低賤的三等女侍,那往後在宮內服侍的日子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生不如死。
旁人的生死與我何干?
皇宮內若是對別人心慈手軟,便是對自己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