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金色的夕光由最初的濃豔,逐漸變幻為深藍色的夜幕,與濃墨色的疊雲。冷月如鉤,偶有幾縷雲舒雲展的疊脈緩緩飄過,留下煙霧般虛幻縹緲的幽影。
此時此刻正是華燈初上流光溢彩,燦若星河間燈火闌珊。
蓮鯉軒內。
一處九曲迴廊靜靜的佇立在幽謐的蓮池上。
南醉生蜷縮在南浮生的懷裡,安靜沉默的望著倒映在池面上的星河碎影。錦鯉與蟲禽呼吸嬉鬧間,在清圓的星河上盪漾起陣陣幽藍色的微波,幾點水珠在野鳧的啄食下,濺落在碧色的蓮葉上澄澈流光。
“看,是鴛鴦。”南浮生有心打破此刻沉悶安寂的氣氛,他伸出手指向對面迴廊下浮水捕食的野鳧,低聲說道。
灰褐色的野鳧將頭扎進澄澈的蓮池裡,盡情捕捉著水底下游行穿梭的小魚。
南醉生頗為無語的淺淺抬眸望了一眼,回眸看向南浮生修長的鳳目:“那是野鳧,哥哥。”她語氣極為認真的糾正對方的錯誤。
華麗的鳳目溫柔的舒展,南浮生修眉微揚,俊美無儔的容顏在夜色迷離下愈發雍容閒雅:“哥哥當然知道是野鴨子。”
他攬緊依偎在懷中的少女,挺拔的背脊甘願為懷中的珍寶彎曲成佝僂卑微的弧度:“寶貝從放學回家時就一直不開心,哥哥問了千百次也不說,我也實在是沒了法子,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來逗寶貝開心。”
南醉生聞言驀然輕嘆,淺紅色的唇瓣如同飄落在水面上的杏蕊,嬌柔美麗,引誘著人情不自禁的想前往採摘:“我並不是不開心,哥哥。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哪怕我已經盡力將局面牢牢掌控在手心裡,也還是難免感到疲憊和心悸。”
南浮生愛憐的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真的只是感到疲憊和心悸嗎?”
他動作輕柔的攏好少女傾瀉在臂彎處的墨髮,聲線裡流露出攝人心魄的低磁與魔魅:“你之所以感到疲憊,是因為人心多變,就算再如何牢牢把控,也依舊要仔細提防。至於心悸……”
華麗的眉目在星河折射的清光碎影下,仿若披上了一層靡麗闌珊的銀河柔紗。
南浮生微涼的薄唇輕輕蹭著少女溫潤的耳垂,細緻柔膩的觸感令他流連忘返,直至瑩潤耳垂的邊緣處在他情不自禁的輕吻下,沾染上淡淡的濡溼痕跡:“是因為北浪生麼?”他低聲問道:“是因為北浪生的心機城府,讓你感到心悸嗎?”
微涼濡溼的觸感浸染在肌理,南醉生側目抬眸淺淺瞪了南浮生一眼,蜷縮在對方寬闊的胸懷裡毫不客氣的蹭了蹭,直至耳垂處的氤氳潮溼感逐漸褪去,她才滿意的重新依偎進男人的懷裡。
“哥哥,你說北浪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如水墨畫般精心勾勒出的眉目微微蹙起,在清冷月色下籠罩上一層如煙似霧的憂愁:“你知道嗎,當初他刻意接近我時,隱藏的那麼好,對我那麼溫柔與照顧,我一點兒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可是當我注意到,他有時看著我的眼神裡像狼一樣森冷銳利時,那種心悸的感覺足以令我終生難忘。”
因為那是一種野獸盯住獵物,狠毒淬了刀劍的銳利目光。
既森冷又無情。
即便它轉瞬即逝。
南醉生說完後靜靜的望向幽寂的蓮池,墨藍色的水面清圓澄澈,流淌著璀璨繁麗的星河逸景。
夜晚中捕食的一群野鳧此刻正從水中仰起頭來,吞嚥著活蹦亂跳的小魚。銀白的磷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輝,轉瞬便消失在野鳧深色的扁喙裡。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關於南氏與北氏兩族之間的恩怨糾紛嗎?”
南浮生順著少女的目光望向九曲迴廊下,正吞嚥戰利品的野鳧群:“即使你的家族並沒有參與謀殺北戰的妻子,但是當年那些證據所指,不是輕易便可磨滅的,更何況幕後真兇至今逍遙法外,這個黑鍋依舊揹負在南氏身上。”
他微不可聞的輕嘆口氣,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拂過墨色流淌的鴉羽長髮:“而且北戰的出身本就不俗,即使他在妻子亡故後,受到打擊變得渾渾噩噩,終日裡只知道醉生夢死,但是也不能掩蓋他本身是一隻毒狼的事實。”
低沉磁性的聲線輕重緩急的敘述著緣由,有條不紊的解答著南醉生的疑惑。
清冷的月色傾瀉在鴉羽般流淌的墨髮上,熠熠生輝間光華柔雅,襯托著南醉生本就國色天香的容顏,愈發美的令人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