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線刺繡的櫻花暗紋在織錦桌旗上輝澤隱熠,垂墜的流蘇是高貴典雅的暗金色,陳釀數年的美酒盛放在水晶杯內,宛若琥珀般凝結著滿室浮光耀目。綠檀鎏金窗欞外是白晝暖陽,淡金碎光如同清新橙酒灑落在街道繁華,行人如織上,鬱麗瀟逸的景色與室內的富麗堂皇形成鮮明對比。
綠檀窗欞上的雕花極其精巧細緻,櫻國當真是崇尚櫻花崇尚到了骨子靈魂裡,繁麗盛開的櫻花被微縮成枝蔓攀巖的新鮮式樣,順著綠檀纏繞綻放在落地窗邊緣,每一朵櫻花花蕊與萼瓣都用鎏金細細描摹出輝耀光彩。
南浮生靜靜聆聽著許深的言辭,他漫不經心的將手中那一沓厚厚紙張擱置在桌面上,只單獨取出其中一張薄薄的白紙:“……你說的沒有錯,醉生身上有許多與生俱來的病症,如今的我確實束手無策,那麼許深,難道你就有徹底根治的方法嗎?如果你有徹底根治的方法,恐怕早就開門見山的,同我商談起交換利益的買賣了,不是嗎?”
話音未落,俊美無儔的男子垂眸凝視著那張白紙,白紙的分量很薄很輕,顏色也是蒼白慘淡的。南浮生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過紙上的檢查報告和治癒方案,目光久久停留在‘副作用’這一欄上。
聽到南浮生方才所言的話語,那九名高大挺拔的屬下紛紛對許深怒目而視。戴著金邊眼鏡的沉穩男子目光狠厲陰森的瞪視著許深,眼前的少年華服玉顏,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雍容華貴的皇室風範,可是這副美好皮囊下的心腸卻是冷血無情,卑鄙無恥的!
就連倒扣棒球帽的英俊男子聞言亦是目光憤恨的瞪視著許深,他緊緊攥握住掌心裡那顆從夥伴手中奪過的精巧手雷,忽然感覺手心有些發癢,恨不得直接縱身一躍,然後將掌心裡的手雷狠狠塞進皇儲殿下的嘴巴里!
其餘七名屬下早已繃緊全身的肌肉,背脊處的雄壯肌肉宛若小山峰般隆起堆聚,他們皆是面若寒霜的森冷盯視著許深,只見這名尊貴華麗的皇儲殿下正雍容閒雅的落座在紅色絲絨綴鑽的鎏金宮廷椅上,華麗至極的容顏上沒有一絲半毫的溫暖情緒,唯餘下算計利益的冰冷無情。
一名能將病重少女玩弄鼓掌,並且處心積慮的算計謀奪南大小姐身上的所有價值,眼前這名櫻國的皇儲殿下實在是卑鄙無恥,華麗貴重的禮服與璀璨耀目的珠寶也無法掩蓋他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腐爛與惡臭。
思慮至此,九名高大挺拔的屬下不約而同的撇過頭,鼻間齊齊發出一聲輕蔑嗤笑。
低磁魅惑的聲線殘忍無情的揭露出許深的虛偽薄情,南浮生說的並沒有錯,作為櫻國的皇儲殿下,利益兩個字早已深深鐫刻在了許深的骨子裡。與其說他喜歡南醉生的高貴典雅,不如說他喜歡的是南醉生背後的利益。
南氏世族獨一無二,至尊至貴的大小姐身份,若是許深能有辦法研製出治癒南醉生身體孱弱的醫療方案,那麼他能從中汲取到數目可觀的利益。櫻國雖然經濟繁榮,科技先進,但是國土遠遠沒有軒國遼闊廣袤,隨著國民後代們的繁衍生息,擴大國土和版圖已然是許深必須直面思考的嚴峻問題。
自私,虛偽,薄情。
櫻國的皇儲殿下似乎並不需要善良和單純這兩樣東西,許深所需要的只有心機城府,以及聰慧頭腦,還有精打細算的交易手段。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櫻國尊貴輝耀的皇儲殿下,肩負著守護國家和庇廕國民的重擔。
所以……他無路可退,只能卑鄙無恥的繼續前進下去。
哪怕窮盡一生,孤獨一世。
華麗精緻的容顏浸染在水晶燈簾輝耀的光影下,許深星眸晦暗不明的盯視了南浮生片刻,語調宛若提琴家演奏的月光般柔和靜謐,只是他說出的話顯然沒有月光那般美好:“你說的沒有錯,如今的我,確實還未找到可以徹底根治南大小姐病症的醫療方案。但是南浮生,經過櫻國權威醫師們的精確檢查定位,如今的南大小姐還剩下四年光陰。”
他緩緩傾身靠近華麗圓桌的邊緣,垂墜的暗金色流蘇被西裝禮服撥亂了些許:“也就是說,你最心愛的珍寶,只剩下四年光陰可存活了。”
四年光陰有多久?
不過雁過無聲,水過無痕罷了。
俊美無儔的眉目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威勢霸道,南浮生緩緩抬眸望向面前的許深,單薄慘白的紙張在他的指間被捏出一道深刻皺痕:“四年光陰又如何?我有足夠的能力為醉生續命,哪怕傾盡南氏世族的沉蘊財富,以及我南浮生的權勢聲名,我也會不留餘力,且傾盡全力的挽救醉生的性命。”
低磁華麗的聲線流淌在浮光耀目的室內,南浮生將指間的單薄紙張遞給身側的屬下,凝視著許深的鳳眸裡沉澱著森寒嘲諷的情緒:“許深,明人不說暗話,你之前遞給我的這些檢查報告,其中只有這一張才是我想要的。而你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刻意將這張重中之重的砝碼,夾在了一堆無用的廢紙當中。”
“沒錯,砝碼只有一個,但是鮮花總要綠葉來襯托,不是嗎?”水晶杯裡盛放的美酒佳釀口感醇厚絲滑,許深垂下睫羽輕輕抿了一口,唇畔處浸染著一抹涼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