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負責人默默抱緊了懷中的托盤,看起來十分弱小無助和可憐。
張師傅瞥了一眼身側的酒店負責人,鼻間輕嗤一聲道:“無知後輩,你知道個道道哩,大小姐早些年救過老頭子我的命,而且接人待物都是沒得挑的優秀出挑,人也出落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回憶起往日裡同雲鸞的見面,張師傅的神情目光分外緬懷留戀。
難得有這個時代的小姑娘喜歡茶道,園藝,國畫等這些幽靜淡雅,古色古香的藝術,張師傅最喜歡的便是同雲鸞切磋國畫,以及在園藝方面的技藝,雖然每每切磋每每失敗,但他依舊樂此不疲,興致勃勃。
“唉,說到底,你們還是不瞭解大小姐,人家可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她是個好姑娘。”張師傅按揉中手中的麵糰,然後有條不紊的將一些桂花花瓣放入水中吸取足夠的水分後,動作輕柔的灑落在一碟桂花糕上。
之後的種種程式自是不必再提,張師傅的手藝的的確確名不虛傳,單單是那一道道的繁複工藝流程走下來,便足以令那些學徒們頭昏眼花,眼冒星星。
可端看人家張師傅呢?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沉穩有力的站在案板前忙碌著,比那些年輕活潑的學徒們還要精神抖擻。
酒店負責人聽完後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他將托盤擱置在一處的桌面上,然後抬起衣袖默默擦拭掉額前的汗珠。如今本就是炎熱的夏季,廚房裡在蒸著那些糕點的同時散發出朦朧縹緲的霧氣,愈發讓他胸悶氣短起來。
正當他頂著光禿禿的腦門蹲下身任勞任怨的處理那些正在噴水的海鮮時,酒店老闆在此刻推開廚房的門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老闆,您回來啦。”酒店負責人站起身打招呼的同時,盆中吐沙的海鮮恰巧在此刻噴出一道道透明鹹澀的水柱。晶瑩剔透的水珠直直招呼在負責人的臉上,身上,以及亮光光的腦殼上,順帶著噴灑了酒店老闆一身。
“嗯,回來了。”酒店老闆面無表情的擦拭掉臉上的水珠,他將手中的冰鎮草莓汁以及一些進口的新鮮草莓小心翼翼的擱置在冰箱內後,然後溫文爾雅的挽起西裝衣袖,隨即表情憤怒的衝向泡著海鮮的盆邊抬起腳。
酒店負責人見況險些嚇得魂飛魄散,他死死的抱住老闆的腰聲嘶力竭的吶喊道:“老闆,這盆海鮮可碰不得啊,這些都是早早留出來新鮮吐沙的海瓜子什麼的,都是雲大小姐愛吃的,您可千萬不能因為一時憤怒而毀了大好前途啊!”
在酒店負責人苦口婆心的勸慰下,酒店老闆這才緩緩收回抬起的腳,然後慢條斯理的整理好氤氳著水漬的高階定製西裝,笑的十分溫柔優雅:“哦,是這樣啊,你怎麼不早說呢?”
話音未落,酒店老闆笑容滿面的蹲下身輕輕撫摸過幾顆海瓜子,以及那些到處噴水的象拔蚌,語調溫柔至極:“瞧瞧這些小傢伙多麼可愛,多麼有活力,居然能將水柱噴的那麼高,那麼遠,相信下鍋爆炒後口感一定非常不錯。”
酒店負責人:……
張師傅:……
學徒:……
張師傅一邊按揉著手中的麵糰,一邊用看智障的目光注視著西裝革履的酒店老闆。
當初他之所以同意來這家酒店內當專門做甜點的廚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並不是因為豐厚的薪水以及年假日分紅交通補助退休金什麼的,而是因為這家酒店的老闆實實在在是一名百年難遇的精明的智障!
試問哪家大酒店的老闆為了挖掘國際上聲名美譽的張老師傅,能做出接連一個月蹲在人家樓下獻殷勤且噓寒問暖的事兒來?
試問又有哪家大老闆能放下尊嚴身段,大半夜的不睡覺又是在樓下舉辦國畫展覽,又是在舉辦茶藝比賽這些專門應和張師傅口味的事情來?
更別提這名酒店老闆雖然在生意上精明的很,但是在生活中完全是脫線的種種令人髮指的行為。別以為那些高階廚師是被聘請過繁榮酒店生意的,實際上都是酒店老闆聘請過來為他自己做菜的,尤其是海鮮!
他有著喜歡舔海鮮殼兒的怪癖。
不吃肉不吃瓤兒,就喜歡舔殼兒嗦了味兒。
但是不得不說,張師傅偏偏就對這種簡單真實的年輕人心存好感,雖然這名酒店老闆年紀輕輕就缺心眼了,但是好在頭腦在經營生意方面精明的很,不然這家大酒店遲早要關門倒閉,而不是像如今這樣欣欣向榮。
“這些海鮮什麼時候做?”酒店老闆站起身整理好儀容儀表後,笑容滿面的問向幾名專門做海鮮的廚師。
那幾名專門做海鮮的廚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後不假思索的答覆道:“吐沙乾淨了就可以下鍋了。”
酒店老闆點了點頭,然後接著蹲下身‘含情脈脈’的盯視著大盤裡正在吐沙的海鮮:“嗯,雲大小姐的所有飯菜甜點都要加量,還要另外配齊其餘飲品水果拼盤什麼的,另外剩下的海鮮把肉剃下去,隨便你們做些什麼自己留著吃,殼兒給我留下炒一盤香辣的,我留著下酒。”
記住,只要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