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玉洗漱完了,四人開始吃飯之際,沈玉一邊喝著米粥,吃著靈兒親手做的一葷一素的小菜,一邊向著靈兒吩咐道:“我已經給戶房打過招呼了,等一下你過去領二兩銀子,然後陪著我娘出去隨便給你倆買兩身換洗衣物。”
沈玉趕忙直起身子,充滿好奇的道:“請王班頭跟本官簡單說說這位老夫子吧。”
王若絮點了點頭:“這位老夫子雖然在咱們天池縣只是一個從九品的縣教諭,但他卻是仙帝朝的進士出身,曾任咱們天山行省正四品的督學道。老夫子他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曾號稱天山行省第一大儒。若非老夫子他為人太過剛正跟強硬的話,說不定老夫子他早就進入翰林院或者禮部,進京述職啦!”
沈玉伸手拿過另外一個乾淨的茶杯,親自為王若絮倒上一杯茶水遞了過去,笑著道:“呵呵,王班頭慢慢講。”
“謝大人。”王若絮接過茶杯,慢慢品了幾口,旋即放下杯子,繼續道:“原本老夫子這位督學道,當的好好的,結果有一次省裡開會,也不知道新任的天山行省總督上官傑大人說了什麼,竟然惹得咱們這位老夫子怒不可遏,當場就對總督大人劈頭蓋臉的一頓痛斥,我的天呀!結果可想而知啦!上官總督當時什麼都沒有說,但會後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十多位四品以上的地方要員聯名彈劾老夫子五大罪狀。”
“第一罪:為老不尊,公然調戲女學子,傷風敗俗,辱沒朝廷;第二罪:倚老賣老,以下犯上,公然抨擊朝政,藐視朝廷;第三罪:老邁昏庸,昏聵無能……”
“洋洋灑灑五大罪狀,氣勢洶洶來者不善!上官總督看了這些地方要員的彈劾公文之後,當場震怒,立即召見了天山行省的督撫三司,當天就下令,將孔老夫子連降十一級!整整十一級呀!老夫子一下子就從正四品的堂堂一省督學道,直接淪為了天山行省,烏江府,咱們天池縣的小小縣教諭啦!”
王若絮深深嘆了口氣,苦笑著繼續道:“上官總督通告全省,說老夫子不是喜歡教學麼?不是喜歡為朝廷培養國之棟樑麼?不是自認為自己才高八斗,有經天緯地之才麼?那就叫夫子他一直做個縣教諭好了。也是因為上官總督的這句話,兩年多的時間裡,咱們天池縣包括杜知縣在內,總共三任知縣,沒有一位召見過老夫子的,縣裡開會,壓根兒就沒有通知過老夫子,全縣官吏都當老夫子不存在,縣教諭的官職,似乎也成了老夫子他一個人的專屬!其它官吏的官職或升或降,亦或是平調跟退休,唯獨孔老夫子的這個縣教諭,始終穩如泰山,無人敢動。”
聽到這裡的沈玉也是忍不住的跟著苦笑!
“孔老夫子雖然脾氣大了些,性格倔了些,但他老人家的的確確淡泊名利!面對著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面對著莫須有的罪名,就被連降了整整十一級;面對著周圍同僚跟上司的無視,他老人家一直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但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真的來了精神,有模有樣,正兒八經的搞起了縣學堂的差事!”
“老夫子先是將自己的俸祿全部用作了貧困學子的學費,而且還親自挨家挨戶,前往咱們天池縣的那些鄉紳富戶的家裡,開始了募捐。募捐貧困學子的學費;募捐聘請縣學堂助教的費用;募捐縣學堂的重建跟翻修的所需款項。沒辦法,縣學堂的房舍實在是太破啦!而且縣學堂童生班跟少年班的六科:文學科、武學科、算學科、農學科、藝學科、醫學科,都缺少助教!總之老夫子他幾乎差點跑斷了腿,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更加上咱們縣的那些鄉紳富戶也都知道老夫子的確是有大學問的,所以也都紛紛表示願意捐錢捐物。”
沈玉聽到這裡,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鼻子,長嘆一聲道:“唉!老先生高風亮節,的確讓人欽佩!”
王若絮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臉色稍顯悲憤的道:“怎奈惡人當道,老夫子他又過於耿直,所以原本看起來已經即將辦妥的事情,反而出了重大變故!”
沈玉皺了皺眉,疑惑道:“莫非是侯家的人從中作梗?”
王若絮驚奇的看了沈玉一眼,點頭道:“恩,老夫子挨家挨戶的募捐,幾乎全部的鄉紳富戶都已經答應了捐贈,有承諾捐二十兩銀子的,也有承諾捐五十兩銀子的,家父更是願意直接捐贈一百兩白銀……唉!可誰知,這時候侯金寶卻找上了老夫子,說願意直接捐贈白銀一千兩,但有個條件,條件就是讓他的獨子,如今正在烏江府學堂唸書的侯貴也回來跟著老夫子學習,還說讓老夫子收他的獨子侯貴為關門弟子。大人或許還不知道,這個侯貴不光跟他爹一樣是個無賴,而且這傢伙不學無術,欺男霸女,真可謂是咱們天池縣臭名遠揚的一個花花公子!這還不算,這個侯貴似乎頭腦還有些問題,不能說是白痴,但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弱智啦!老夫子聽罷,當時就勃然大怒,當著許多人的面,就開始對侯金寶破口大罵……”
“如果不是縣尉侯大力極力勸止,侯金寶說不定真的會讓人直接拆了老夫子那身老骨頭!侯金寶盛怒之下,既然不能拿老夫子撒氣,就將全部的怒火傾灑在了其他人身上,公開放下狠話,說有誰敢為老夫子提供哪怕一兩銀子的幫助,就要殺誰的全家。結果可想而知,原本承諾捐錢捐物的那些鄉紳富戶,包括家父在內,一下子就偃旗息鼓啦,對於之前的承諾,也都絕口不提啦!”
沈玉目光一寒:“蛐蛐一個鄉紳,竟敢如此放肆,倘若不除,朝廷威嚴何在。這樣吧,有勞王班頭立刻為本官帶路,本官要親自去拜會一下這位孔老夫子。”
王若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