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印與蕭戊曦聽後更是唏噓不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木春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才開口打破這個場面:“我本只能在這片紫竹林活動,但是因為那個小竹人,所以我才能與曦兒前往太乙池去救你,其實那副皮囊壞了也好,我的靈魂至少得到了自由。”
這話語中明顯是在安慰愧疚的狄印,狄印焉能不知呢,他噙淚頷首道:“老妖怪,你現在自由了,但是你失去了肉身,該怎麼辦?不可能一輩子將真元寄存在這小竹人裡,那...太...委屈你了。”
一滴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狄印馬上轉身,用結實的手掌將那“逃離眼眶”的淚珠全部給捏掉後,轉身,馬上裝出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地模樣。
木春忽然釋然一笑,沉吟片刻,似有憂愁染上眉間,他猶豫了許久,然後正色道:“我的肉身在北冥宮,狄小友,你能幫老翁一個忙嗎?”
這一句話的語氣曾經他也有說過,何其耳熟,狄印不言不語,重重點頭。
“北冥有魚,龍潭論劍!大椿之身,木雩之恨,奪之勝之歸之解之。”
※※※
雲中府,又稱遼國西京大同府,乃遼之陪都,亦為軍事重城,無論遼或宋,俱為京師西北門戶,但在漢人眼中,慣以五代的舊稱雲中府。
繁華的街市,遊走著穿著各式各色服飾的老百姓,有翻領胡服的党項婦女、有圓領寬袖長袍的吐蕃大漢,當然缺不了盤領左衽窄袖袍的契丹人和圓領右衽單衫的漢人,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但看臨街有一家門庭若市的酒樓,它的臨窗閣子有一素灰少年,正眺望窗外,神色凝然,似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樣。
少頃,他的目光又移向自己手裡那掌酒杯,他一飲而盡,問道:“遊兄,那這麼說,你們龍泉山莊這些日子也不太平嗎?”
坐在他對面的也是一位年約十九歲的少年,這少年雖俊俏不及那素灰少年,但自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他揹負一把長劍,緩緩應道:“龍泉山莊這段時月銀器生意不太好,倒不至於不太平,不過這次的龍潭論劍,三大世家都會參加,我們慕容世家自然也不會缺席。”頓了頓,問道:“力欽,你會去嗎?這次可是六空復派的一次大時機。”
那素灰少年自然是扈力欽,他眸子裡閃爍著別樣光彩,頷首道:“會,還要給北蒼一次迎頭痛擊。”
而這位遊姓少年凜然附和道:“我雖長於慕容世家,但我遊家世代受六空扈氏大恩,若是力欽你有需要,遊溪必當效犬馬之力。”
扈力欽向他投向感激目光,起身抱拳一躬禮,一切盡在不言中,遊溪爽然一笑,按著他肩頭,示意他坐下,愁容乍起,蹙眉道:“只怕六空與龍泉很難再做親戚.....”
還未說罷,扈力欽身子如彈簧一般猛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截口道:“什麼?這可是我爺爺與他慕容家定下的姻親,難道我六空派沒落了,他慕容水丞就可以否認了嗎?”
讓扈力欽憤憤不平地不是失去一段姻緣,而是氣憤他慕容世家狗仗人勢、背信棄義,這不僅令他感到恥辱,甚至於讓祖輩蒙羞。這可把扈力欽氣得幾乎雙掌捏成拳,大失分寸。
“叮鐺...”
雅閣珠簾無風自動,這瑣碎的聲音讓沉浸於對話中的二人毫無察覺,但隱隱約約一抹窈窕白影站在簾後,不一會兒,白影兀自消失不見。
遊溪見扈力欽如此生氣,他甚是詫異,而後,反而輕舒了一口氣,好似一個心頭大石放下,他否然道:“非也,雖然師傅對這樁婚事比以前少了一份熱心,但從沒有拒絕過,只是...”頓了頓,好像後面的話令他難以開口。
扈力欽則被他吊足胃口,心急如焚,問道:“只是什麼?”
遊溪憋著一口氣,把話快速地講完:“只是師妹與小師弟暗生情愫,私定了終生。”
“陸子明!”
扈力欽聞言後眉頭緊鎖,他默唸著這個名字,烏黑深邃的眼眸緩緩望向了窗外的天空,彷彿藍天白雲裡出現了遙遠而清晰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