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吆喝,整個客棧的人都聽見了,樓下喝酒吃菜的仰頭望著這位小爺,就見這位小爺神情略帶惱怒,眾人瞧上片刻,心裡也在琢磨著這位小爺因何生氣?
客棧櫃檯後,一中年胖乎男子,頭戴四方金錢帽,穿著一身紅到發黑的錦衣,上面繡著十幾個比巴掌還大的銅錢花案,這滿身的臭銅味哪裡還用的著聞,一眼就能瞧的出來。
男子走出櫃檯,也瞧著這位哈大氣的小爺,咧嘴道:“沒問題!地字三十七號,旁邊的那間。”
李真浪聽完,直接就抬手扔出三枚早就攥在手心裡的銅錢,從二樓穩穩當當的扔進一隻錢匣子裡,道:“小爺不喜歡,再換!”
這一手,可謂是讓客棧裡的眾人大開眼界,扭頭舉著筷子酒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小爺和客棧的掌櫃。
胖乎男子,眯眼笑道:“三十六號!”
“再換!”李真浪當即道。
實在是不想挨著那間邋遢至極的房間住,想想心裡都反胃,本就酸的難受,此刻更是翻湧的直冒酸水。
他站在二樓扶著老木欄杆瞧著下方的櫃檯處。
就見胖乎男子抬手摸了摸稀鬆的胡茬,兩眼眯成一條縫,沉聲緩緩道:“得加錢!”
聽到這話的食客們,皆是愣了一番,隨後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又瞧著二樓的這位小爺,咬牙切齒的模樣,手上恨不得就把那老木欄杆給捏爛了似的!
李真浪低頭,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而後抬頭道:“加多少?”
中年胖乎男子,伸出三根手指,朝著二樓比了比,道:“再加三文!”
李真浪搖搖頭,瞧著那三根又粗,又短的手指,明顯的嬰兒肥啊,沉聲說道:“兩文!”
胖乎男子沒有讓步,當即強勢道:“少一文都不行!”
整個客棧的人,就聽二樓的這位小爺,冷冷的吐出倆字,“一文!”
……
胖乎男子怔了下,而後咬牙道:“成!”心裡暗呼遇上神人了,還有這樣講價的,若不是自家客棧太過普通,生意也就一般,就這樣的客人,早就給他麻溜的趕了出去,當下無奈感慨著一文錢也是錢,不賺不白賺。
李真浪摸了摸腰,掏了好一會,兩指夾出一枚大源銅錢,隔空丟擲,再次扔到下方櫃檯後的錢匣子裡,隨後說道:“立刻給小爺燒桶熱水!大桶的!小爺要沐個浴!”
中年胖乎掌櫃,瞧了一眼櫃檯後,扭頭陰沉著臉,咬牙道:“成!沒問題,天字九號房,還請這位小爺自個找去!”
李真浪扭頭就走,絲毫沒在意下方眾人的眼神。
胖乎男子走進櫃檯,瞧著錢匣子,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摳成這樣,還自稱小爺!哪個爺有你這麼摳?和咱南洵世子根本就沒法比!”隨後扭頭就朝著後院喊道:“燒桶熱水,送到天九房去!”
“哎!”就聽後院有人應了一聲。
瞧這事過去了,客棧吃酒吃菜的眾人,這才又繼續吃了起來。
中年胖乎男子撇嘴坐在櫃檯後,瞧著整個客棧裡的七八位客人,無奈嘆了口氣,抬手翻了翻櫃檯上的賬簿,撥了兩下黑木算盤,方才說到南洵世子,這心裡是又愛又恨,又氣又喜,驀然就想起了不久前辭工返鄉的老廚子,當下就又唉聲嘆氣了起來。
李真浪找到天字九號房,先瞧了眼門,點了點頭,才推門而入。
關上門後,順手就解下了包袱,放在桌子上,又四下看了看,不說豪華什麼,倒也挺整潔乾淨的,比之前那什麼地字三十八房要好上幾百倍,還帶窗的,無奈感慨道,“貴點就是好啊,就是費錢!”
好在自己臨行之前,把酒家錢匣子裡的二百銅錢和五六塊碎銀帶上了,不然這世道,修者也難活啊!
李真浪坐著歇了會,等著人送熱水來,瞧了眼左邊輕紗簾子後的大木桶,當即起身走到窗戶旁,開啟窗戶看了看。
入眼即是繁華,耳邊即是喧囂,原來這間客棧的後面也是一條街道。
行人擁擠中,車馬緩緩,八抬大轎,四抬大轎,晃晃悠悠的走著,各家開啟門做買賣的商鋪,街邊遊走挑擔的小販,滿目玲琅的物件,真是熱鬧非凡。
誰家的小孩坐在街邊抹淚,扯著一旁的婦人,指著賣糖葫蘆的呀呀不清的哭著。婦人滿臉愁怨,訓斥一番後,才肯掏出錢袋,刻意挑了根最大的,最後才遞給小孩兒。
誰家的姑娘彎腰撅腚,停留在小販的身旁,仔細挑選著胭脂水粉,聞了又聞,抹了又抹,最後才款款起身,掏出花花綠綠的荷包,數著銀錢交給小販。
又是誰家的漢子擔柴扛袋,流著滿臉熱汗,腳下沉穩緩慢,只為賺到今天的工錢,早點歸家吃口熱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