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策馬南行,一路上風聲緊呼鳥聲卻卻,山路雖狹窄難行,好在龍道千條行人不均,有些路人來人往,有些路人跡罕見。
白衣少年與黃牙老兒正好選中了一條幽秘曲徑,倒也能可肆意縱馬,暢通無阻。
白衣少年策馬奔騰,身姿搖晃間,背上揹著的一對銀色刀劍不時的發出悅耳鈴音。
仔細看去,原來是那對刀劍的柄端上各掛著兩片銀葉,不足半寸長,寬似半個指甲,閃著銀光,叮叮作響。
黃牙老兒緊追在後,張口聲聲沉喝,若不是那張老臉上年顯老態,倒還真的頗有一副鮮衣怒馬一騎絕塵的意思。
遙想當年,黃牙老兒也是有過血氣方剛年少風發時。
不滿十九歲就曾為南域的晉神皇朝征戰四方,起初,投身晉神皇朝本就是為了有口飯吃,並且家中已無親人,心中倒也沒了什麼牽掛。
從一默默無聞的小卒到一默默無聞的老卒,戰前姿態高揚,戰時抱頭亂竄,倒地裝死,換衣偷生,甚至臨陣脫逃,這些,也都是他幹過的事兒。
如若不然,從軍二十載還就只是個小小的前卒且毫無半點軍功可言,這怎麼說也是說不過去的吧,並且,二十載來,從不曾手刃過敵方一人,在那無情的沙場中還能夠活著,可也說算是個奇蹟了。
好在將近四十不惑之年,偶遇年少時期的流金王,那時的流金王就如眼前的白衣少年一般,不過卻比白衣少年要更加的顯得意氣風發。
那時的流金王,一人一劍一快馬,亦是白袍斗笠白靴,黃牙老兒當時正從沙場偷生下來,一頭竄進小樹林,慌忙跑上百步後,在一處水潭邊上初遇一白衣少年牽馬飲水。
兩人相視一笑,少年開口道,以後就跟著我吧,只是一語,黃牙老兒當時就老淚縱橫,激動萬分,他知道逃兵乃是死罪,晉神皇朝是萬萬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沒被人發現自己臨陣脫逃的事,那也保不準下一次也能不被發現。
照此下去,不說馬革裹屍戰死沙場,那也折騰不了幾個年頭了。
此後,黃牙老兒為年少的流金王鞍前馬後,唯命是從,將近不惑之年方才過上了安穩衣食無憂的好日子,當下就對天立誓,他狗三這輩子生是流金王的人,死是流金王的死人。
年少的流金王也沒負他,覺得狗三這個名字有點侮辱人的意思,便為他改了個名字,叫流三。
並且,流金王有意教他一些能夠自保的手段,雖說雲海仙門弟子,仙門武學不可隨意傳授於人,但流金王同時還是無相城群雄世家的公子,便傳授黃牙老兒流家的武學與功法。
要說黃牙老兒的悟性與資質,那還真的是萬里無一,不過十餘年,就將流家的無相心經修煉至第八層。流金王感嘆,若不是黃牙老兒誤了踏上武道的最佳年紀,就憑這份不惑之齡十年步入先天境的資質,絕對能夠將他流家的無相心經修煉至十層巔峰境。
屆時,黃牙老兒的武學修為絕對不會比那些大宗師差上多少,只是,可惜了。
流三當時也就是笑著說道,少爺,我流三知足了,若不是有幸遇到少爺,那我流三沒餓死或許也就要行木將朽了,知足了。
一句知足了,承載著一名半百之齡老兒一輩子的辛酸與苦辣。
漸漸地,少年的流金王也已不在年少,娶了妻室,繼承家族正統,而立之年再得一子,取名流風迴雪,當是普天同慶與民同樂的日子,卻因夫人餘下一子後撒手人寰而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悲涼。
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孽緣所為,其子流風迴雪就像是為了討債而來,三歲便已叛逆無比,七歲更是直言流金王為老東西,雖是不學無術,心性叛逆,但還沒有喪失那顆初而為人的心境,這一點,還是令流金王感到了一絲欣慰。
在他十三歲之際,流金王曾想將他送去師門修行,哪知十三歲的流風迴雪堅決反對,並且,還拜了一人為師,揚言要學刀劍之道,看不上那雲海仙門自認清高的姿態。
同年,流金王與其師尊見了一面,暗自心驚,問其子與那人是如何相識,流風迴雪道,銀月正圓,一抹嫣紅,懸塔無足,刀行劍絕。流金王又問其師名諱,他回道,稀劍客。
至此,流金王也未再提要送他去仙門修行一事。
乃至流風迴雪十七歲,也就是當下,其師尊早已於兩年前離開,而流風迴雪的叛逆姿態越發張揚,流金王眼見如此,不得已,趕他出無相城到這江湖中歷練一番,讓流三隨行在側,倒也覺得不至於會身死在這江湖中。
“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