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北部。
曲道千條蜿蜒不斷,有些山路竟是縱橫交錯,摺疊數里後,又猛的分了開來,實為天險,將雲夢地界團團圍住,乍一看,好似千道石龍盤旋在此,大氣宏壯異常,尋常人要是見到,皆會莫名的心中起那肅敬之意,有甚者,當場跪拜祈求心願。
因是外圍,也常有行人走動。
不管身立千條曲道中的那一條,仰頭望去,就能見到那雲夢之巔的懸天瀑布如天河倒傾飛流直下,直透雲層,七彩斑斕,日光下入眼生霞輝,亦有云鶴振翅緩緩翱翔,讓人無不感嘆那鬼斧神工的驚天奇觀。
常引一些江湖人士、文人騷客來此,一睹天之傑作感慨萬千,文人題詩詞作歌賦,為雲夢澤再添一筆墨色,其中流傳最廣的,當屬一落魄書生,踏千曲龍道見雲巔,我百竅俱凜觀天河。問世間之最雲夢澤,嘆天之一筆驚鴻客。
就連尋常百姓也是熟知一二,民間有教書夫子授之,江湖有說書先生傳唱,漸漸地,也就廣為流傳了。
縱使讓人心神俱往,卻也知道這雲夢澤是世間險境,除了在外圍遙望觀賞之外,敢進山者寥寥無幾,沒人會為了一飽眼福而輕視自身性命,划不來,也沒必要。
尋常百姓不會入山,江湖人士也不敢入的太深,只因那異獸傳聞也是人盡皆知,普通人家還常常用來哄小孩聽話,若是不聽話,那就嚇唬一番,說把你扔進雲夢澤去,一般的小孩聽到後,皆會乖乖聽大人們的話了,心中對這雲夢澤的異獸可是怕的很呢!
驕陽南掛,千條曲道上的一條,兩人二馬,悠哉緩行。
一人白衣勝雪,身後揹著一對銀光刀劍,頭上戴著一頂斗笠,白紗垂遮擋面,就好似白紗下是一位可人的美人,不輕易示人,給人一種神秘,讓人浮想聯翩。
另一人,倒是顯得俗氣了些,身著灰麻布衣,也還整齊得體,挽著髮髻插著一支黃玉簪子,髮絲已是半白,留著一撮稀鬆鬍子,咧嘴一笑,臉上盡是褶子,且還露出一口黃牙子。
他不時的開口說話,伸手指著四面八方,滔滔不絕,吐沫星子掛在稀鬆的鬍鬚上,被他一把抹去,並繼續說道:“要我說,這雲夢澤也就外圍還湊合,其實裡面沒什麼看頭,除了山就是樹,要不就是草,江湖上那些吹噓山內風光無限好的,全都是狗屁,他們根本就沒去過這山裡,就知道瞎扯淡。”
黃牙老兒對那並肩馭馬緩行的白衣年輕人顯得有些恭敬,就像是主僕二人一同出來遊山玩水,他在一側為主子解說風景。
白衣年輕人好似沒什麼心情,對黃牙老兒的話沒有贊同和反駁,就是馭馬緩慢前行間,一襲白衣身姿有些懶散的輕輕晃動。
黃牙老兒麵皮一緊,見他一聲不吭,頓時心裡惆悵,這都出來兩日了,少爺還是悶悶不樂的,這該如何是好?
他指著前方,抬頭說道:“少爺你看,那就是雲夢之巔了,世人只知在這千曲龍道上的任何一條,就能一睹那天河倒傾,其實啊,那是因為雲夢之巔四面各有一道瀑布,也不是什麼天之一筆,就是那雲海仙門的先賢以大手段佈置的。”
黃牙老兒蠕動下嘴角,繼續說道:“尋常人眼中,那是什麼天河倒傾,可知道的皆知道那四條瀑布乃是那雲海仙門的護山大陣,好像叫什麼‘四潮懸天’,反正就是一個聽起來不像是陣法名字的名字。”
他抹了把嘴角,似在刻意挑起他口中那名少爺的興致,而那白衣年輕人對此卻是絲毫沒有一點動容,任由黃牙老兒叨嘮個不停,也沒嫌他話多擾了耳根清淨。
黃牙老兒好似也習慣了自言自語,和身旁的少爺依舊說道:
“眼下,咱們是在雲海仙門的北邊,這邊的一道瀑布聽說是那雲海仙門弟子自家用的,修為境界低的弟子可藉助這道瀑布登上雲巔或從那雲巔下來。
要我說,他們雲海仙門除了掌教長老以外,全都得用這瀑布上去下來,不知道他們雲海仙門的先賢是怎麼想的,插個山頭非要插那麼高,要不是咱們眼前的這面瀑布啊,他們雲海仙門自家人都沒幾個能上去的,要是哪天這面瀑布斷了,那就有熱鬧看了。”
黃牙老兒說完咧起嘴,笑的賊憨厚賊厚道。
過了一會。
白衣年輕人的聲音才從白紗裡傳出,也沒和他討論這沿途的風光,就只是輕聲喚了句:“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