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剛下過小雨,地上的土壤比較鬆散,二壺挖的很快,不多時便已挖了數尺深;可是還不夠,他跳進了坑裡,一下又一下的往外面掘土,要挖一個足夠五個人躺下的坑,還需要一點時間。
春夜星月,林中起了小風,涼颼颼的,吹動樹葉唰唰作響。
李真浪蹲在坑邊,身姿微微向前,手中挑著的白皮燈籠則是放進了坑裡,好給下面的二壺照亮視野。
“二壺哥,差不多了,先把那四個一批的埋了,一會再挖一個坑,讓那女的單獨躺著。”
“啥四個一批?”二壺扭頭問道。
“就是那四個一起的男的。”
李真浪換了個蹲姿,道:“我不忍心看著那女的和他們一起同葬,本來就是仇人,埋在一起也不合適,萬一雙方死不瞑目化成怨鬼的話,指定還會再打起來。”
“淨胡說,哪裡有什麼鬼嗎,都是嚇人的。”二壺笑道,實則心中顫了顫。
“行吧,我也覺得把他們埋在一起是不妥,一會就單獨埋那女的。”
“那行。”李真浪將燈籠杆子斜插在地上,道:“我去尿個尿。”隨後起身朝著一旁的灌木叢走去。
其實,他只是覺得把那麼一個好看的女孩同四個大漢埋在一起,著實心裡難受。
一人多高的灌木叢,枝繁葉茂,裡面隱隱有些動靜,而李真浪也沒在意,只是覺得應該是什麼小動物藏在裡面,他伸手解著褲腰帶,仰起頭,看著月亮,口中下意識的噓噓了起來。
一陣風迎面吹來,他感到手上猛的一熱,抖了下身姿,隨即甩上兩下,且道:“臥槽!”
隨後又甩了甩腳。
才一邊勒著褲腰帶,一邊朝著二壺走去。
此時,二壺正在往坑裡推人了,而那坑裡已有兩人躺了進去。
就在李真浪剛離開。
月光下,那一地的溼土逐漸有了變化,只是在眨眼間就已幹竭,像是地下有什麼東西在吸收一般。
而那半尺處的灌木叢也有了變化,根莖上出現了絲絲紅線,由內而生,只餘三寸左右,至根莖向上似有蔓延的趨勢,直到又向上延生了兩寸長才有停下的跡象;那枝繁葉茂的灌木葉上同樣出現了幾絲紅線,順著葉子上的紋絡展開,也有些葉子只是一半生出了紅絲線,另一半如常,乍一看好似天生的一般。
碧綠的灌木葉上多多少少都生出了紅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妖豔。
“多好的女孩,可惜了。”
李真浪蹲在青衣女子屍體旁,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掰開青衣女子的右手,將那把通體紫色的長劍輕輕的放在她手心,然後幫她握緊;她叫傾城雪,他知道,很好聽的名字,人也好看,就是命薄,讓他不由得想起“紅顏薄命”這個詞,隨後又為她整理下凌亂的頭髮與衣著,輕輕捏著袖子幫她擦乾淨嘴角的黑血。
“真浪啊,你也是個好人。”二壺一邊埋土,一邊說道。
李真浪苦笑著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但我們家鄉有句話,叫論事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所以,好人壞人……也只是在一念之間吧。”
李真浪抬頭看著明月,有些恍然,眼眶微紅,有些溼潤,輕輕開口道。
“我小時候也做過壞事的,偷人家的西瓜,摘人家的石榴,還把人家的麥秸垛給點著了,大火燒了好幾個時辰,人家的大人坐在地上哭的很傷心,我也被爸媽用皮帶狠抽了一頓;可是沒記性啊,轉臉又打人家的鴨子,把人家養的大鵝逮住,拿繩綁著大鵝的翅膀,直愣愣的,覺得好玩,反正就很皮,皮的十里八村都有著不小的名氣,走在路上,人家看到,都會說誰誰誰兒又來了,嫌棄的不得了呢,直到長大了,工作了,性子也就慢慢沉穩了下來。後來,我生病了,也就不得不離開我的家鄉……來到了你們這裡。”
“又想家了吧。”二壺笑道:“你說的好多我也聽不懂,但我就是覺得你們那應該很好。”
“嗯,很好的,若是有機會一定帶你去我們那看看,我請你吃炸雞喝啤酒。”李真浪低頭笑道。
可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就連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都不知道,又談何回去呢。
況且,這個世界想要活著也不容易。
那一幕幕的殺戮,讓人心寒。
大俠、高手、鋤強扶弱、濟世救人、英雄救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劍開天、獨斷萬古、降妖除魔、搬山倒海、摘星斬月、縱橫蒼穹、鬥氣化馬、立山巔傲世間、見誰都也熊……
而這些,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