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兒終於掙開眼睛,“白乾子,別喊我,我好睏,讓俺睡一會!”
子期淚如泉湧,他知道,一旦睡著,萊兒有可能就再也不會醒了,“好萊兒,聽話,千萬不要睡,我一定要救你,聽話!”
“白乾子,你幫俺埋葬了俺阿父,俺救了你一命,咱倆兩清,誰也不欠誰了。我好冷,抱抱我!”萊兒努力睜開眼睛。
子期幾乎瘋狂,把萊兒緊緊摟在懷裡,“傻丫頭,你說過要一直跟著我的,你還有家仇國恨沒報呢,我答應過幫你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不能睡,不能睡,聽話!”
萊兒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絲光彩,“對,我有家仇國恨沒報呢,我不能死。白乾子,我懷裡那個皮囊裡有金瘡藥,試試吧!我好痛!”
子期伸手到萊兒懷裡,拿出羊皮囊,取出一個個小陶罐,“萊兒哪個是?”
“黃色藥粉的是,別弄錯了!”子期拿出來開啟蓋子,遞到萊兒的鼻子前面。萊兒睜了睜眼睛,“是這個。”
子期拿出匕首,劃開萊兒背後的衣服,箭鏃深入肩骨。子期定了定神,“萊兒,咬住我的衣服,挺著點!”
他單手握住箭桿,狠命拔出,鮮血濺了子期一臉。萊兒渾身一顫,一口咬住了子期的肩膀,伏在他的懷裡抖動不已,疼得汗出如雨。
鮮紅的血像一條條蚯蚓,爬滿萊兒瓷白的肩背。子期趕緊把藥粉倒在創口,然後撕碎自己長衫的衣襟,為她包紮好。萊兒這次鬆開嘴巴,軟綿綿的搖搖欲墜。
子期急忙扶住她,脫下貂裘把她緊緊裹住。
萊兒抹了抹子期的臉,“傻瓜,哭什麼?你是男子漢呢,我喜歡看你笑得壞壞的樣子。放心,有赫拓的藥,我死不了!”
萊兒的手冷得像冰。
子期一把抓在手裡,“我本來就傻,你看,我答應給倉胥的解藥都忘了。”
萊兒艱難地笑了笑,“傻瓜,倚仗你的話,倉胥早死翹翹了,姬嬕成親那天,俺就把解藥給了他。”
子期更覺萊兒的可愛,這個薄姑國的小公主,不僅容顏秀麗,心地也純淨善良。子期把她橫抱上黑風,然後飛身上馬,擔心碰到把她背後傷口,只能把她側身摟在懷裡,向崇城而行。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岐山,餘暉染紅了晚霞,鋪滿了半天,把山巒曠野染得金燦燦的。萊兒虛弱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子期懷裡,子期縱馬飛奔,見她昏昏欲睡,找些話題跟她說話。
“萊兒會唱曲子嗎?我還沒聽過你唱過!”子期問道。
萊兒微弱地嗯了一聲說道:“俺只在宮裡的時候唱過,也只有阿母聽過,俺還從來沒有給男孩子唱過呢!”
子期邊單手揮動馬鞭,邊說道:“那唱給我聽聽!”
萊兒清了清嗓子,輕輕唱道: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
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
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
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
與子偕臧。
萊兒的嗓音甜美,唱出來的曲子非常好聽。子期想了想說道:“這首《野有蔓草》我聽過!”
“跟你有婚約的那個丹兒唱的嗎?”萊兒失落地問道。
子期把貂裘給她緊了緊,北風更冷了。
“不是,那是我北伐鬼方回朝歌的路上,幾個採桑的女孩子唱過。”萊兒不在說話,伸手緊緊摟住了子期粗壯的腰身。
好在子期對去崇城的路已經非常熟悉了,坐下黑風四蹄飛揚,快如流星。
夜入戌時,子期已經趕到崇城城下,子期在城下剛喊了一聲,城上立刻有火把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