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世界輪轉千百,鏡外之人流連忘返。
亦真亦假,千古佳話。
梧桐古樹悠悠暢燃,攜白雲流光散在一方池水中,睡蓮大夢初醒,展開了弧度。葉下紅魚嘻樂,翻滾泥土,軟蟲匍匐於中通之上,透出骨子裡的堅強。
一襲紫衣側臥於石階之上,手中的酒瓶滾落,嘴角一張一合,臉上洋溢著盛笑。
何知醉看著眼前的人,眼眶早已溼潤了大半,他輕喚道:“小姨……”
昨日他見到既無憂還是一副安睡的容顏,他真真以為既無憂就此離他遠去了,現如今再見到既無憂,他恨不得衝上去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可他觸控到的不過是一片虛無罷了,既無憂近在咫尺,睡得很是香甜,可何知醉能夠清楚的聽到她的喘息。
他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既無憂,是還沒遇到他的既無憂。
“嗷叔,你看,小姨還活著。”
神嗷看著既無憂,沒有說話,只是走上前將何知醉拉到一側,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小姨的過去嗎?現在就是。”
神嗷的話把何知醉拉回了現實,他雙眼黯然的看著既無憂,這一切不過是回憶罷了。
一道金光落入了無名酒肆,刺痛了既無憂的眼睛,她大罵了一句。
“哪個不長眼的敢打擾本肆主睡覺!”既無憂盲掃了一掌,梧桐樹斷了半截,卡在半空中,但很快又被一道金光給恢復的同從前一般。
既無憂輕揮手拂去了醉意,擦亮了些眼睛,定睛一看,一襲裟衣,頭頂處是世人皆知卻從未見過的緊箍圈。
既無憂微微勾起嘴角,略帶些戲謔的口吻道:“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麼,怎麼入了佛門,四大皆空,竟也來我這酒肆飲酒?不怕佛祖知曉,又將你壓在那五指山下五百年?”
“阿彌陀佛,肆主說笑,小僧來著酒肆不為飲酒,是為與肆主做一場交易。”鬥戰勝佛不慢不緊的說道。
“交易?大聖現如今乃是佛祖門下的鬥戰勝佛,六根清淨,竟也有與我既無憂交易的東西,真是稀客。”
千百年來,來著無名酒肆的和尚除卻天蓬元帥化身的淨壇使者,也就只有辯機和尚和眼前的鬥戰勝佛了。
“肆主何苦挖苦小僧,世間萬人,皆懷有情,花草樹木,仙人魔煞,皆為情動。”鬥戰勝佛的聲音很是謙和,沒了一絲一毫從前的囂張和肆意。
“你如今這番模樣,我倒是真有些覺得陌生。”既無憂的聲音淡了幾分,只是多了幾分惋惜。
一介山中之王,便是萬妖之王,與昔日的魔尊赤嶸也不過相差三兩個石階罷了,本可叱吒天地間,如今竟是這般格局。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鬥戰勝佛笑了笑,“小僧心中自有尺度,亦是早已知曉今日這般種種,小僧……不悔,這便足矣。”
既無憂搖了搖頭,譏笑一聲,冷眼看著他,說道:“你若是不悔,又何苦來我這酒肆?還和我談交易之事,小師父,你可還真是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