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剛過卯時,秦克己就帶著燕無期上山了,騎馬行了約半個時辰,地勢驟然變陡,無期猜想估計是到華山的山腳了。
秦克己指著眼前這座盤亙在道路盡頭的小山道:“此山叫做‘不攻嶺’,乃是華山的‘照壁山’,也叫‘影壁山’,翻過不攻嶺便算進了華山大門。”
不攻嶺說它是山,實則為丘,只因它無鋒無稜,坡勢又緩,故名“不攻”。
二人自北向南沿山道上去,待兩人登至山頂,視野豁然開朗,看見眼前之景,燕無期大腦彷彿失去了指揮行動的能力,木頭一般的站在那裡不動,愣著眼睛,痴痴的望著南方巍峨的群山,以及那把“以山為身”的巨劍……
不攻嶺南側是一座奇特壯美的大山,此山名喚“天志山”,是一劍宗宗府所在,整個山脊彷彿被鬼斧神劍削過一樣,異常平整,一劍宗便建立在山脊平坦之處,依勢向上,層層遞進直插雲霄,或層臺累榭,或雕樑畫棟,勾心鬥角鱗次櫛比,又因宗內建築皆為青黑色,整座宗府宛若一隻巨獸在攀爬天志山,所有亭臺院落之間又有深色花崗岩做成的臺階相連,渾然一體,從大局觀之赫然發現,一劍宗內所有建築連在一起竟然組成了一把斜躺的巨劍,真可謂巧奪天工。
又有一條平緩的大河蜿蜒環繞在天志山山腳,天志山背後是華山的最高峰——落雁峰。這諸般構建恰恰應了風水術士口中的仙山福地:“前有照,後有靠,金水四邊繞。”
燕無期二人沿著山道從不攻嶺下來,途經石橋,穿過那條大河來至山門前。一劍宗到底是以劍為名的宗派,豪宅大院的門前通常會有兩座石獅子,在這裡也換成了兩柄巨大的石劍,石劍像碑刻一樣立於底座之上,劍身刻有文字,其中一座寫著開山祖師陸元一生平的事蹟,另一座寫著一劍宗的規章制度。
秦克己和門口守衛打過招呼後領燕無期進了大門。
迎面而來的便是不見盡頭的的青黑色臺階,臺階兩側各有房屋互相對稱。
無期大致數了一下,臺階約有一百五十層,臺階盡頭是一個長寬各二十丈的的方正廣場,廣場鋪有地磚,四周築有石欄,後方有個三層大殿,也都是深青色。
秦克己指著大殿道:“此乃‘非樂殿’,是賓客歇腳的地方,‘非樂’二字也在告知來客,已進入一劍宗腹地,當收拾儀容,不可再嬉笑打鬧。”
燕無期有一事不解,問道:“世伯,為何不見廣場上立有香爐鐘鼎之類的器物?”
秦克己朗聲一笑:“有鍾!在山頂上,至於香爐蒲墊,我們非道非僧,要這些俗物何用!”
二人繞過非樂殿繼續攀登,原本的一條臺階變為三條,三條階梯間距相等,空隙間歇栽有松柏,樹與樹的間距也是相等,極為對稱。
燕無期心裡默數,又向上走了一百五十層臺階,盡頭依然是一個方正廣場,比起非樂殿所在的廣場,此處更大,長寬各有三十丈。無期心裡猜想,自山門至此,應該是巨劍的劍身。
引人注目的是廣場正中那座雄偉的巨型雕像。
雕像刻畫的乃是一位單手扶犁,正在耕田的農民,這人身穿短衣,挽著褲腿,粗壯的筋條在臂膀和小腿上虯曲蜿蜒,另一隻手提著圍跨在脖頸上的汗巾,輕輕擦拭額頭的汗水,雕像所刻之人神情飽滿,目光炯炯地向下斜視,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雕像身後還掛著一柄長劍,耕地的農夫揹負長劍,總讓人覺得有些突兀。
秦克己為燕無期介紹道:“此雕像名叫‘仗劍扶犁’通高三丈八尺,基座高八尺三寸,這雕像乃是一劍宗創派之初,數十名醜門弟子聯手雕刻成而。‘仗劍扶犁’既是一劍宗的臉面,也是一劍宗的靈魂!”
孔仲尼曾言:“鑄劍習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歲無戰鬥之患”
想想也是可笑,此話說得輕巧,誰不想採菊東籬,兒孫繞膝,誰不想鑄劍為犁,棄甲拾筆,可是….願望終歸是願望,憧憬也終歸是憧憬。若要守衛和平,過安穩日子,靠得還是背後這三尺吳鉤,只有你自己變得強大無比,才沒人敢去欺負你。
燕無期畢竟只是個八歲孩子,秦克己的一番話說得燕無期一頭霧水。多年後,當燕無期再回想起這段話時,早已物是人非。
雕像身後是一座五層閣樓,秦克己介紹道:“這是‘非命殿’,一劍宗最為高大的建築,也是宗府舉行大型慶典的地方。”
比起非樂殿,此殿佔地更廣,也更有氣勢。
廣場兩側另外各有一座空曠場地,透過走廊與之相連。
劍身和劍柄之間有劍格相連,這三座廣場便是巨劍的劍格。
繞過非命殿再向上攀爬,臺階復原為一條,大約有一百層,臺階盡頭又有廣場,到此,這是巨劍的劍柄,廣場後方依然是一座大殿,叫做“自苦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