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朝廷派人來的時候,他是欣喜的,蕭何他們來時,他是狂喜的,總算熬到頭了。
可他又怎麼能知道,慕清綰本身是過慣了榮華富貴生活的人,指望她能夠賑災,又怎麼可能?
嚴瑾有些絕望,這段時間所承受的一切壓力和所見的一切慘象,壓在心裡的鬱結,都被慕清綰這一番舉動徹底點燃。
他不想再忍受了。
他冷笑著,指著地下一片狼藉的食物,痛心疾首,卻依然平靜的問慕清綰,“公主覺得,這些食物是怠慢了您是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語調都是輕輕的,卻讓慕清綰的心莫名的滯了一下。
她忽然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後悔,卻為了面子不得不繼續硬撐下去,“是,是啊!難道不是嗎?”
她後面的語氣明顯軟了下去,嚴瑾的態度也有所緩和,卻繼續問道,“那公主知道,其他的普通人都是吃些什麼嗎?”
慕清綰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其他人吃什麼?她又沒見過他們吃了什麼。
嚴瑾頓時笑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無比,直視著慕清綰。
他說:“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他們吃的是樹皮樹根,有的甚至已經餓死,化作了一堆骨頭。”
慕清綰的心狠狠震了一下,愣愣的看著嚴瑾,滿眼的不可置信。
蕭何靜靜坐在一旁,不插嘴不說話,心裡卻明瞭,嚴瑾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見慕清綰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嚴瑾眼眶微溼,指著地上那一堆飯菜,心有些沉痛,“公主所說的不能吃的食物,已是贛西,能夠找出來的,上好的食物了。”
一場洪災,捲走了所有的豬羊牛驢和稻米菜蔬,就算是殘存的,也都死的死,殘的殘,且都染上了瘟疫。
就連人都死了許多,贛西原有四萬多人口,如今逃的逃死的死,只餘下了不到兩千!
就連水源,也被感染了,喝過的人,毫不例外的全都得了瘟疫,從此再沒人敢喝。
沒有食物,沒有可以喝的水,誰還留在贛西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也只有他,還堅守在這個地方了,可就算是這樣,還是得不到慕清綰的一點尊重。
慕清綰有些怔愣,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於竹卻以手掩面,泣不成聲。
於林還小,不明所以,只好拍著於竹的背輕聲道,“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府中其他的人也都瞬間哭成了一片,眼中無一不是對慕清綰的厭惡鄙夷。
蕭何看著,也覺得無比的心酸,不由移開了目光,卻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蘇杭。
他立在門口處,也不知站了多久,想必也已經很久了,他看著慕清綰,不知在想些什麼。
慕清綰對於沈蘇杭的到來並不知情,她站在那裡,默默接受著所有人的指責。
她知道錯了,但她的驕傲,卻讓她不甘心低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