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然確實不大信,不過倒也能肯定了一點,蕭何確為達朵與柳瓔珞的事情在奔走,出力。她為何會對他們的事如此關注,如此熱心。
赤水王之前是救過她一次,柳瓔珞之前也跟她有比武招親這等荒唐事的牽扯,但這三人之間,似乎還有一層未看穿的聯絡,而叫他好奇。
“行了,朕自會處理。若無其它事,你且退下吧。”慕初然表現得十分冷淡。
段笙憶有些失望了,卻還是默默地從御書房裡退出去。
只不過她不是直接出宮,而是去到了朝露殿,若是太后姨母,定會站在她這邊。因為她知道,太后姨媽對這蕭何也是極不喜歡呢。
皇都城門口,此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出了城門口沒多遠,不知道何處來的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男子,約莫四十歲年紀,忽然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邊跳還邊唱著什麼。
趕早市的人或進或出的,都不免被這瘋子一樣的男子吸引,湊過來圍聚一圈,聽他到底唱些什麼。
這人卻唱的是當年先太子的事蹟,先太子如何英武,親率領北征大軍,討伐胡虜,卻被奸人所害,英年早逝。這一切的矛頭都直指了當今聖上。雖然這些年慕初然登基,太子太傅唐清華深知史書是為帝王服務的道理,讓御史抹去了這一段秘辛。
盡二十年過去,幾乎無人再提當年之事。
百姓只關心每日溫飽,有吃有喝有錢賺,誰當皇帝,日子還不是照樣過。
如今這個瘋癲之人,看似傻里傻氣,但句句唱詞都清清楚楚,且知道如何吸引人群注意力似的,把一個已被淹沒在往日裡的故事表演得淋漓盡致。
不少年紀大點的人也似乎想起來,當年確有先太子領軍親征的事,而先太子暴斃也的確是在其盛年華髮之際。便有人在其唱詞之下,扼腕嘆息起來。
更有甚者妄言,若是先太子登基為聖主,眼下斷不會接受與赤水部落和談,他們在關外、關內對大殷子民商隊多有騷擾,燒殺搶掠,這等血仇,如何能原諒?如今的皇上不僅接受和談,還欲與仇人結親,雖嫁過去的不是大殷公主,也是他欽封的縣主,那也是大殷貴族女子。
許多人,箇中偏激者皆頷首稱是。
一時之間,群情激昂,紛紛懷念起先帝在位之時,大殷國強民富,北征南伐,屢有戰績捷報傳來。他們只記得那些年的好,卻也不記得那苦日子是如何熬過來的。連年征戰的後果又是如何慘痛,都無人提。
人心總是如此,眼前景象再美,卻不能引得多注目一二,反而是失去的不再來的,才更得青睞,更值得追憶似的。人總道是失去的才最珍貴,卻總不記得低頭看看自己手中擁有的。
等到他們回味過來時,已有人悄悄將此事報到了京兆府去。
府尹一聽,這還了得。一群閒人在城門口妄議朝政,還斥責當今聖上的種種不是。不是他這頂上烏紗不要戴了,就是他們這群閒人的腦袋生得太不安穩了。
遂,立刻派人將挑唆之人看管收押了起來。這等唯恐天下不亂的居心,實在叵測。
他不僅當機立斷收押了此人,還對其背景做了詳細調查,然後一併才秉呈給了吏部。
此人確是一秀才,但多年參加科舉,僅止於秀才,此後便一直落第。也曾於鄉間私塾裡教過幾年書,無甚大過,亦無甚發展前景。其人口才確實不錯,識文斷字,出口成章,落筆寫認罪書時也挺利落。但他卻並非其口中所稱是當年先太子幕僚。先太子得勢之時,他不過才也剛剛中了秀才,怎麼會被選中做幕僚。
只不過他對先太子事蹟瞭如指掌,樁樁件件說地有模有樣,倒叫人生疑。府尹年紀尚輕,也不曾知曉先太子當年事蹟,自然無從判斷,只能上報給自己頂頭上司。
吏部尚書汪思意看到呈案之後,卻只不過嗤鼻一笑,並不以為意,“不過是譁眾取寵之輩罷了。這等事不必驚擾聖駕,先關他幾個月,若是招出什麼同黨了,一併拿下便是。”
這番點撥,京兆府尹便了然。
“此事定是有同黨謀劃!好好招呼他,讓他盡數招出來!”府尹吩咐了衙差,便在那地牢裡給那秀才用上了刑法。只可惜秀才體弱,不經用刑,沒拷問兩天,人就斷氣了。
這件事,確也是他沒思慮周全,一時也不敢驚動了尚書大人,只得繼續在外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