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笙憶不記得自己在何處,辨不清周圍景緻與方向,漫無目的地信步走著。
忽然她便抬頭看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著一襲明黃,心中驚喜無限,忙出聲叫道:“陛下!皇帝表哥!”不等他轉身,她自己就先小跑著奔了過去。
等她到了他近身跟前,他才慢慢回頭望向她。
她微微仰首,抬起臉,保持一個最甜美的笑容,卻見他緩緩回頭時,滿目流血,那裡本應是一雙璀璨奪目的眸子,如今卻只剩下兩個烏黑而駭人的深洞。
段笙憶嚇得連聲尖叫,卻被慕初然環抱住腰,讓她不得脫身,且他使的力氣越來越大,她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要被他擠斷了。
“郡主,郡主!”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在邊上喚著。
段笙憶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淡橘色床幔將整張榻籠住大半,而出聲的女子正跪在另外那邊的床沿,一手還捧著一個碗。
“郡主怕是做噩夢了,請先別動,讓奴婢幫你上好藥。”那女子端著藥碗,繼續往段笙憶身上抹著什麼黑糊糊的東西。
段笙憶這才發現自己上衣盡數被解開,連肚兜都被脫了。她才露出一絲羞赧神色,皺緊了眉頭,剛想動,兩肋處疼得緊,讓她只得放棄這個念頭。
“郡主不能亂動,否則又要重新正骨了。”那女子輕聲提醒著。
段笙憶才漸漸回想起之前如夢魘般的遭遇,自己被刺客打傷,斷了肋骨之事。她又仔細辨認了一下四周環境,發現這裡還是南苑的宮殿,便問了那女子。
這名女子便是宮中的醫婆,是奉了皇命特地前來為她療傷。因段笙憶傷勢較重,加之人又昏迷,所以不便將其移動,慕初然才特地吩咐讓她留在南苑養傷。
實則慕初然也是為了防止訊息走漏,皇家苑林竟然被一群刺客闖入,傳出去有損天家威嚴。當夜所有活口皆是慕初然親信,都是被封了口,而段笙憶也被慕初然以方便養傷為名,軟禁在此。
段衡連他妹妹都管不住,便由這當表哥的替他來管。
誰也說不準是否是因為蕭何換下段笙憶被當做人質帶走一事,讓慕初然有些遷怒於段笙憶。
不過此刻段笙憶自己卻有了另外想法,她覺著許是因為慕初然一時開竅,明白了自己的苦心,才將自己留在南苑。雖然眼下自己受了傷,卻因此而蒙了聖寵,那肋骨斷幾根算什麼,斷條腿她也願意。
段笙憶抓住那年輕的醫婆問道:“陛下可曾有來看過我?”
“回郡主的話,是來看過一次。”醫婆想了想,如實回答道。
段笙憶一聽,更是開心,少女心思全寫在臉上,心裡想象著慕初然坐在床邊,一臉關切疼惜地望著自己的樣子。醫婆看著她有些竊喜的神色,糾結著要不要跟她說清楚,慕初然只是站在殿門口問了問診治的御醫她還是否活著,且語氣淡然至極,面色也是冷得可怕。
南苑主殿內。
劉子新嚮慕初然進言,懷疑刺客與蕭何有關。他的理由也很簡單,“明明那時陛下已讓蕭大人先行回城了,他的馬車也已走遠,為何昨夜又會在此出現?這分明就是跟人約好,來行不軌之事!”
還候在邊上的韓秋皺緊了眉頭,也顧不得禮儀,便大聲辯駁道:“我家公子本來是要回城,但他臨時改變主意,若不是公子及時趕到,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跟你主子說話?”
劉子新聽完這話,更是一臉鄙夷得看向韓秋,“你瞧瞧這粗鄙相,我怎麼都不信你是個書童。”
韓秋瞪著他,毫不示弱,“我是書童還是小廝,都是我家公子說了算,用得著你來指手劃腳嗎?”
正在他們爭吵不休之時,段衡從外面進來了,他在外找了一圈,也毫無頭緒,便先回來覆命。慕初然面上難看得很,韓秋在旁請命自己去找。
那劉子新還在邊上冷嘲熱諷,“找什麼找?絕對已經安全到家了。都是一夥兒的,做戲給我們看。”
“夠了!”慕初然此時才出聲阻止道,他雖能理解劉子新的多疑與警惕之心,卻也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詆譭蕭何。
每每憶起蕭何那單薄身形擋在自己面前時,他的心裡就莫名地揪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