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睜開眼,看見他又驚又怕,但眼中同時也燃起點點希望,別人說的做不了主,只要他一句話,自己哪怕死了也比在這無邊煉獄裡受折磨要強得多。
昨天一身硬骨被生生抽軟,他幾乎是哭著乞求:“我說!我什麼都說!只要你給你個痛快!”
李卜兩腿交疊坐在椅子上,放下了手裡的鐵鉗:“說吧,你跟周硯山什麼關係,又是受何人指使?”
徐士道:“我爹死的時候我還很小,府裡的一個家丁把我帶出了京城,從那以後我就跟著家僕四處飄零,家僕死後我一個人去了古月,在那兒遇到了周硯山,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他聽說了我的身世之後就說要幫我報仇,我那時候也沒多想,就相信他,之後我們一起回到了衛國,又一起籌劃,最後......”
“他讓我綁架張瑞先的女兒,我照做了,我以為他是要幫我報仇,可誰知他後來的做法越來越讓我不解,他竟然用張蜓威脅張瑞先去翰林院做官了。”
“後來他就一點一點在翰林院站穩了腳跟,再後來他就成了皇帝的老師,我問他打算什麼時候殺了張瑞先,他總跟我說快了,接著又傳來張瑞先可能被罷免的訊息,我知道這個訊息的第二天,張瑞先就死了。”
李卜追問:“然後呢?”
“然後......他就把長公主給帶回來了,說她已經知道了張瑞先的死另有蹊蹺,怕會懷疑到他身上,要在長公主面前演一場戲,假裝自己被擒,然後藉此來獲得長公主的信任,只不過沒想到,一進門就出了意外,我被長公主打暈,醒來後他們三個人都不見了,然後我就追了出來。”
後面的事李卜就都知道了。
“你現在招的這麼痛快,那為什麼之前寧願這樣人斷指也要為他頂罪?”
徐士幽幽嘆氣:“周硯山於我也算有恩,還殺了張瑞先幫我報仇,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他,只不過......”
只不過掖庭局的刑罰實在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他受不住了,這麼活著還不如立馬死了。
他把該說的都說了,長長嘆口氣乞求李卜:“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求你了,你就給我個痛快吧!”
李卜站起來,背過身沉默了會子,讓孫庭使先給他包紮傷口。
徐士大駭:“我該說的都說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為什麼?為什麼還不讓我死!”
李卜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腦子裡想的盡都是周硯山來自古月,又千方百計混入朝廷做官,再聯想到前些日子古月主動在邊境挑事,那一切都明瞭,周硯山是古月的人,更是芝卉派來衛國的細作。
他又去審了周硯山。
周硯山已經清醒了,奄奄一息看著李卜,輕蔑的笑笑:“國公爺這次又想到什麼法子來折磨我了?”
“徐士已經全都招了,你是古月人,張瑞先是你殺得,長公主也是你綁架的。”
周硯山聽他說完,愣神笑了笑:“張口就來,國公可有什麼證據?”
“徐士就是證據,你脖子上的勒痕也是證據。”他走過去踢了周硯山一腳,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拽起來:“但是沒有證據,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也可以弄死你。”
周硯山站不住,爛泥似的背靠著牆貼在上面,李卜一鬆手,他隨時可能軟趴趴的滑下去。
“周敏也是你殺的吧?本來那時候就能弄死你,但我跟殿下商量著,留下你,往深了挖一挖,沒準兒能找出幕後主使,但現在你活著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從周敏死後,周硯山在李卜跟羅敷心中就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了,哪怕這次真的有辦法讓他死裡逃生,在衛國他也待不下去。
想到這兒周硯山忽然就釋懷了,抿唇笑了下,乾脆承認了:“是,周敏是我殺的,殺她是因為她太礙眼,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粘著我,我只是利用她跟中書侍郎的關係,她也知道我在利用她,可還是纏著我,這不是在找死嗎?”
“還有張瑞先,本來我沒打算殺他,殺了他只會增加我的嫌疑,可誰讓他不自量力,打算寫信向長公主揭發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賣我吧?”
那天他走後怎麼都放心不下,於是就又悄悄折了回去,沒想到正好看到張瑞先給羅敷寫信,為了不留下痕跡,他就把張瑞先給捂死了。
“我是古月人,但我能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些,至於我來衛國的任務跟目的,那都不重要了,國公爺本事比天大,有本事,自個兒查去。”
李卜出奇的冷靜,聽完周硯山說的,甚至覺得他天真的可笑:“芝卉是個沒腦子的,連帶著古月的男人們也沒腦子?古月是個什麼實力?屁大點兒的地方,以為用些腌臢下作的手段就能跟衛國相提並論了?我看她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腦子都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