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心如止水,感受著這一批千里迢迢前來‘朝聖’的眾山民,頃刻化為烏有,如同杵在河岸上的黑鴉首領一般,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這一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最卑微的種族,註定佔不到任何優勢。
可能在這一個山海時期,以修仙為主流的年代裡,人類種族,充其量只是為了潤潤這片天地,添多一點氣氛,一批批唱著各式族謠,義無反顧地走向這片森林,悲壯地結束這一生。
如同遊離,黑鴉首領像一株倉木一般釘在原地,延綿著思緒,久久地望著對岸森林。
作為人類身份的黑鴉首領,應當是除了被崑崙山扶持的小崑崙城外,這片天地中,璀璨的存在,標新立異,僅僅只是借用交易方式,將信譽制衡了各種族間不平等的關係。
他所擁有的人脈,累積的地理要勢,和許多不能被披開的秘密,多重身份,足以使他十拿九穩,馳騁在這片天地間。
本著一個人類的身份,也時常考慮出身的標準,忍辱負重,遊刃在每一場驚心動魄的交易中,那一條瘸著腿,就是最有利的證明。
在他自己看來,用最通俗的白話來講,出來混的,遲早都是要還的。
除了積累財富,反抗小崑崙城頒佈的條例而謀取絕對的自由,粗狂的外表,隨意的裝扮,卻也擁有一顆細膩的內心,見多了陰險狡詐,越發與之並進,巧言令色。
卻也每每在獨自一人時,感受一幕幕不盡人情的買賣,或是剝奪,或是壓榨了別人的自由,餓死地餓死,流離地流離,見過最繁華的崑崙城,也到過最疾苦的窮部落。
這一些連飯都吃不上的人,終日只知道供奉信仰,哦對了,他對山神信仰這一類,恨之入骨。
對神的信仰,是存活在這片山海天地間,每一條山脈的山民,那最炙熱的虔誠,更要凌駕於生命之上。
山脈居民異類於修仙一族,不供養四方神邸,他們是存在這片大陸上最低賤的種族,對大自然星辰紀變,以及陸原海洋種種物質生物,其影響到族群生存的時候,皆預設為是山神態度,信仰不夠忠誠,或者觸犯了山神的神威,而得到懲戒。
便開始一些列祭祀禱告,大搞噱頭,但凡瑣事取決於山神的隨從,部落資格最老的酋長態度,世代相傳,絕對嚴禁抗拒,和外界通婚,不得允許未請示過神明的任何活動。
祭祀可以連續幾天,甚至洪澇旱災期,餓盡肉身,寧願虔誠跪至死,是融入身體的一部分,與生俱來的烙印,優越於所有,更凌駕於生命。
這片山海大陸沒有九州,更無國界,有的只是小崑崙城頒發的一紙令法,嚴重剝奪了各山脈族權的權益,一直被諷作詬病。
於是這一位黑鴉首領,乾脆迎著局勢,自己統一了人類世界的交易規則,丈量制度。
他更懂得寄居在每一條山脈的族權,世傳無數代後自育而成的山風文化,與之交集,避免觸犯和糾紛。
他知道這一些依山伴水的各地勢位置,什麼時候採桑狩獵,繁衍生息如何,族群的勞作修養的習慣,更優異於崑崙山冷冰冰的管理法則。
於是漸漸形成氣候,越發壯大黑鴉部落的組織結構,制定一系列衍生規則,投機取巧,雁過拔毛。
當然為了樹立威名,也大肆渲染,承認了瘟疫森林的存在,並承諾在每一個季度,某一段時間,願意無償遣送嚮往瘟疫森林,那一些對生望已經失去了信心的人。
他的內心曾有過複雜的想法,這樣做到底歸咎在誰的身上,與其讓他們受盡折磨地餓死在荒野,或是被狗熊叼走,倒是不如懷抱著一腔嚮往,走向這一片森林,來一場轟轟烈烈地解脫。
有時候將自己視為是神的遣送使者,引導著這部分多餘的族群,重新走向輪迴,結束動盪的一生,便也心安理得。
接著嘍囉牽來的高馬,一個嘍囉俯地,彎下腰,踩上他背,跨了大馬往後走,頭也不回。
此刻他的心裡,極為摻雜,依違兩可。
黑鴉部落拐過了山丘,馬蹄聲漸漸離去,而對岸的森林,那群毒物飽食一餐後,也往更深的林中棲息,遊離和北荒眾人走了出來。
撿起黑鴉首領那根還未吸完的菸草,嗅了嗅,揉捏在掌中,化成一束烈焰消逝。
修仙者對於人類殉生方式,並無太大的感觸,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什麼好值得感慨。
遊離領著眾人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