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口裡不停念著,只覺得這個宗門很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楊靖宇見狀,補充道:“當年,此宗跟李玉楓淵源頗深,受到萬宗聲討,已經淪為了三流門派,名聲大不如從前。”
天子目光變得清亮透澈,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殺氣,沉聲道:“朕記起了。想不到此宗被逼到了這種地步,還敢窩藏逆賊,真是膽大包天。朕早該想到,花解語帶著李玉楓的孩子消失了難麼多年,必定是投靠了當年李玉楓的親信。哼,待明日,朕親兵征討劍靈宗,讓它徹底覆滅。”
楊靖宇連忙阻止道:“不可!父皇,兒臣不想多生殺戮,已經給了白念飛半個月的時間,讓他交出花解語。父皇,我們都等了整整十八年,還怕等不了這半個月嗎?您若大張聲勢帶兵血洗劍靈宗,恐怕得不償失啊。而且,月華宮那位天才已經前我一步追查花解語的下落,若是讓她知道我們瞞著此事不報,風姑姑肯定會大發雷霆,將一切錯歸咎在我們身上。一切,還得半個月後再行打算。”
天子思索了一下,覺得楊靖宇雖說的在理,又有失策之處,便道:“皇兒,你此為太過優柔寡斷了,反而會使劍靈宗有所準備。只怕,半個月之後,你無法要到花解語啊。此事,不能違了你風姑姑的命令,還得速速告知,讓她做決定。”
楊靖宇悽然一笑,這件事,還是由不得他做主。
他突然抬起頭,臉上帶著一抹揄揶的笑,高聲道:“父皇,難道你真甘心做風如煙那個老妖婆手中的棋子,難道就沒有想著要反抗的意思嗎?”
站在天子旁邊的太監總管李季聽見此話,躬著的身體猛然一顫,急忙伸手擋住想要發出驚恐聲的嘴巴。
“大膽!”
天子李沫臉色突變,眉頭緊蹙。看著眼前一臉無畏的楊靖宇,內心卻不由得一怔,這才是他的好兒子啊。
楊靖宇刻在骨子深處的勇氣和剛韌,是他李沫比不了的。
外柔內剛,才是一個天子應該具備的素養。
“皇兒,以後注意言行,萬不可再胡言亂語,你風姑姑如何做,我們都應聽命行事,不能有一絲不滿。”天子意重言深的道,臉色隨即恢復了平和,對楊靖宇,他由心的感到滿意。
“父皇,風如煙她嗜殺成性,惡毒狠辣,根本不把您和兒臣當是她的親人,你又為何要這般偏袒她?”楊靖宇心有不甘的繼續說道。
“皇兒,自天地靈氣緩慢恢復,你風姑姑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花解語恢復了當年的實力,也絕非她的對手,她已經站在了九洲的巔峰。要麼聽命,要麼毀滅,眼前的大勢就是如此。為了新羅帝國,為了我楊家千秋萬代。此事,休要再提了。”
天子心事重重的樣子,頗為無奈的說道。他身為新羅帝國的帝王,又怎麼甘願聽令別人,他有他的驕矜,也有他的忌憚和考慮。
“是!”
楊靖宇深知此事事關重大,只得悻悻點頭。躑躅了一下,他才拱手道:“父皇,兒臣還有一件好事要告訴您。兒臣不久前已經突破了羽化之境,能夠捕捉道一絲大道之氣了。”
天子聞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欣慰的道:“皇兒,你果然是我楊家最優秀的天驕,絲毫不遜當年的忘塵劍尊。好,很好!”
天子強壯有力的大手拍在了楊靖宇的肩上,難掩眼中驕傲之色。
“父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楊靖宇不吭不卑,堅毅的看著天子道,他心中還是不肯作罷。
天子收了手,轉身走上龍椅坐下,低頭思忖。雖說,楊靖宇讓他看到了希望,但要走的路還很遙遠,眼前,他又怎敢拿出整個新羅帝國的命運去博?
楊靖宇雖然沒有明言,但天子從他的眼睛裡,已經看出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天子坐在龍椅寶座上,一時沉默不語。
好半晌,只見他微微舒展開眉頭,揮手道:“皇兒日夜兼程的趕路,想必是累了,下去休息吧!”
“兒臣告退!”
話已至此,楊靖宇也不好停留,拱手告退後,便往東宮獨自行去。
“你怎麼看?”天子待楊靖宇出門後,問向身旁的太監總管李季。
李季卑躬屈膝,恭敬的道:“太子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心地善良又正直無私,是好事,也非好事,依奴才看來,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天子深以為是。
“林虎,即刻出發去月華宮,告訴風宮主花解語藏在劍靈宗之事,並告之決斷。”
天子對著空蕩蕩的大殿長聲道。
金鑾殿中,一道無聲的黑影遽然落在地上,宛如憑空出現的一樣,跪地說道:“林虎領命!”
說罷,身子一閃,就又消失不見了,可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天子獨自走下龍椅,在李季的陪同下出了金鑾殿,站在朦朧的月夜下,遠眺京都繁華的夜景。衣袂被風帶著高高飄起,墨如黑玉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情緒。
“他手之棋,甘於瓦全。都是為了你啊,我的皇兒。”
天子悠悠的開口,眼底之處遍是京都良辰美景,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