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陽光明媚。
一絲風,拂過柳綠花紅,宛如天邊滾來的一片潮水,教人看的不是太真切,觸過眉梢,消失不見。
偌大的薛府中,竟都是被白色覆蓋,喪幡微微擺動。門前的白綾擋住金絲檀木牌匾,鉑金的大字遒勁有力,龍飛鳳舞,在太陽光下亮得晃眼。
管家薛海身著白色的喪服,恭迎接踵而來的每一位貴客。
薛府門庭若市,人頭攢動,擁堵不堪。
一個頭戴斗笠,面紗遮臉的高挑身影站在人群中,往薛府門前掃了掃。細長的眉毛細膩的梳在一雙透亮的大眼睛上,隱隱露出一絲颯爽之氣。見紗巾下腮凝新荔,白得驚人,恐是長久不曬日光的原因,倒巧生在這副男兒身上,不僅沒有一絲女人的嬌柔,還多了幾分邪魅之氣。
劍一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李忘塵的笑意,來到這繁華的梁京,李忘塵卻突然銷聲匿跡了。
這一路為了尋找他,倒是費了不少時間。劍一本打算就此離開了,卻聽聞被李忘塵殺死的薛平之屍首運回來了,料想陳國當朝宰相薛乾膝下只有薛平之一個子嗣,卻是死在了李忘塵手裡,豈能甘心就此罷手?
這對劍一來說,倒不失為一件好事,想要找到李忘塵,可藉助薛乾的手啊。
劍一正想著,忽聞遠方行來一隊無比華麗的車隊。象車鼓吹,式道侯開道。兩邊有大批步兵、騎隊、校尉、廷尉、太尉、將軍以及戟楯、刀楯、弓矢、鼓吹護駕。中有一臺高大雄偉的花轎,擁十六人抬轎,神情肅穆。
整個轎身高五尺許,閣四尺許,深達八尺,轎箱兩壁欄檻都雕鏤金花,刻之山川湖海,金龍騰飛。用上等錦布作簾,簾墜明珠,流蘇,皆以黃色為主。旌旗招展,華蓋翩翩,鼓樂喧天,氣勢恢宏。
車馬儀仗浩浩蕩蕩,大路兩旁的百姓皆都向著花轎行跪拜之禮。
如此盛行的車隊,不是當今聖上的手筆,還會是誰的呢?
劍一也跟著路人避開了大道,雙手抱劍,淡然的瞥了一眼這華麗的隊伍,眼裡多少帶著些許不屑之色。轉身便走,大步流星,渾身透著讓人不敢接近的冰冷氣息,以及,一抹孤鴻抱日般的孤獨。
他從來都是形單影隻。
穆府。
薛母拉著穆易慈的手,後跟四位丫鬟,緩緩走在花園中。
穆易慈身著未來得及換下的翠綠長紗和羅裙,襯著窈窕婀娜的身型典雅高貴,嫵媚多姿。即使跟在後面的丫鬟看了,也不禁被這個新來的六少夫人美貌吸引。
花園庭中,長有一株高大的丁香花,枝繁花茂。丁香花小如丁,數不清的小花匯到一起,一蔟蔟的,紫中露白,白中映粉,遠遠望去,花如雲,花如海,花如霞。除此之外,還有譬如海棠,兜蘭,晚菊等漂亮的花朵悄然開放,花香撲鼻,怡人雅緻。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薛母表現出一副疼愛之色,對穆易慈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穆易慈臉上掛著溫莞的笑容,不住的點頭。其實她很清楚,薛母之所以如此關心她,皆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
風輕輕的吹蕩,丁香花香襲面,香氣濃釅,醉人心懷。穆易慈忍不住多呼吸了幾下,眼下,應該是她最為放鬆的時候了。
然在此時,薛海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夫人,聖上駕到!”
身為穆府的總管,薛海也是這梁京有頭有臉的人物,親自站在薛府前,迎接每一位到來的貴賓,人人都給他幾分薄面。可遠遠的見到那華麗無比的陳君仗隊,他膽怯了。
一個總管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夠迎接聖上駕到的。
薛母也吃了一驚,這昭帝尚且年幼,膽小如鼷,懦弱無能,在宮裡一待十六年,還不曾敢出宮一步,今日怎地光明正大的出宮來薛府?
一想起昨日昭帝在朝上一句話將薛乾活活氣吐血,臥床不起。薛母猛然頓悟,這昭帝恐怕是在忍辱負重,深藏不露。此番來薛府,目的絕不是弔祭那麼簡單。既然如此,就讓他吃個閉門羹,倉惶而走。
“接駕!”
薛母神色一緊,快步跟上薛海的步伐。穆易慈臉上露出一道詭異的笑容,輕移蓮步跟了上去。
穆府門前,所有人皆被仗隊驅逐,隨著一個手持拂塵的公公清著嗓子喊了一聲“聖上駕到”,十六人抬著的大轎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
薛母、魏不歸及一眾隨從匆匆走出,恭敬的跪拜行禮,齊聲道:“恭迎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