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蟄把頭深深埋在李老頭兒背後,嚇得瑟瑟發抖,連聲叫道:“怎麼辦,怎麼辦!”
“安靜點!”李老頭兒轉頭怒斥,隨即不安的向那個從棺材中爬出來的人看去。
只見那是位男子,渾身上下竟是不著寸縷,赤條條的身軀壯碩挺拔,肌膚白皙如凝脂,面容英挺俊朗,漆黑的眸子深邃似浩瀚夜空,彷彿隱藏著無盡神秘。
無論怎麼看,這男子都不像是窮兇極惡的厲鬼妖怪,可若說他是個正常人,也實在有些不合常理,試問哪個正常人會躺在一口棺材裡?
李老頭兒不禁犯了嘀咕,委實有些摸不清這人的路數,當下一拱手,小心翼翼的道:“在下瓊仙派李漢林,若有失敬之處,還望閣下海涵。”
那人恍若未聞,兀自皺緊眉頭,疑惑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修為盡失了麼?”
說完又摸了摸臉,疑惑之色更重,饒有興趣的道:“容貌居然也變了,有意思。”
陸驚蟄壯著膽子伸出腦袋,毫無氣勢的喊道:“你到底是誰,竟敢在我二人面前裝神弄鬼……我們是瓊仙派的……”
那人猛地瞥過目光,嚇得陸驚蟄心跳欲碎,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原來是瓊仙派道友。”那人貌似並無惡意,拱手說道。
這一聲“道友”此時聽起來屬實親切,李汗林頓時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的道:“正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默然半晌,回答道:“楚長歌。”
“什麼?楚長歌!”陸驚蟄嚇了一跳。
李漢林回手狠狠在陸驚蟄頭上敲了個暴慄,低吼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大驚小怪個什麼!”
陸驚蟄像是受了驚嚇的小貓,渾然沒有半點脾氣,怯生生的癟了癟嘴。
“為何會這樣?莫非是有人在操控我的生死麼?”楚長歌坐在棺材板上,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確就是三百年前在此泰山之巔自戕而死的楚長歌。
絕巔自戕的場景,恍如昨日一般,明明已然自毀肉體魂魄,為何眼下竟是改頭換面,猶如新生呢?
他嘆了一聲,喃喃道:“我已至大道絕巔,前無高山,後不見追者,活著屬實無趣,不啻於度日如年,難道是老天見不得我如此輕鬆而去,才讓我重生繼續煎熬的活著麼?”
可活過來又如何?
我還能死!
楚長歌冷笑一聲,猛然一頭撞在棺材板上。
如今他修為近喪,按理說這一頭撞上去,即便不當場暴斃,最起碼也得是皮開肉綻,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楚,額頭上竟也沒有想象中的鮮血淋漓,甚至連個紅印都沒有!
“不可能啊!”楚長歌有些慌了,他一生醉心於修道,性子淡然若水,即便是天塌地陷,也從未起過半點波瀾,可眼下這等狀況,著著實實讓他不可抑制的慌了。
他不信邪,他只想死,不想再繼續苟活在無趣的人世,忍受無敵的孤獨,於是他一頭一頭的狠狠撞在棺材板上,當發現結果依然令人大失所望之後,又撞大樹,撞石頭,可是……他仍然死不了!
他絕望的坐回到棺材上,這是前世所練就的“混元無上不滅金身”,刀槍難入,萬法不侵,沒想到重生後修為盡喪,這該死的金身居然還在。
如果想要破掉金身自殺,非得修為再次臻至“道一”境界不可。
難道還要再經歷一次枯燥無味的修行麼?
“老天為何如此捉弄於我。”楚長歌苦笑一聲,想死都死不了,這簡直比當初渡曠古無一的九九八十一道神雷真劫還要令他倍受折磨。
另一邊的李漢林與陸驚蟄,見他又是撞頭,又是喃喃自語,不由得互望一眼。
“我看這個人絕非正派中人。”陸驚蟄小聲道。
李漢林深以為然,贊同道:“我看也是。”
二人當即起了偷偷退走之念,但在這時,突然有一道光芒劃破長空,猶如流星墜落,轟然炸響在楚長歌的腳下。
耀眼之極的光芒持續了好一陣子方才平息下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柄長劍,通體白玉無瑕,彷彿羊脂鑄造,白氣蒸騰變化各種形狀,似龍,似虎,似鳳……若煙雲嫋嫋聚散無常。
李漢林失聲道:“碧落仙劍!”
陸驚蟄聞言一驚,看著楚長歌腳下的那把劍激動的怔怔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