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雲從門外跑來,抖落頭上的水珠道:“黃大哥,下雨了”,又看見那和尚,雙手合十道:“大師好”。
只是瞧著桌上兩碗酒奇怪,摸摸頭鑽進了自己房間。
百年之前,儒尊雲遊四方,掐指一算,天下儒道將分兩份,雖然都說的是那天地君親師,但是一份講究萬般變化皆附於人心之所想,天下種種,皆是人心所向,乃至於一切花草樹木。
另一份,則是講究所思所想,皆是因見到看到,因此有了世間萬物,閉上眼,什麼都看不到,那萬物便皆是虛無,更別說什麼想法,看不到也聽不到,沒見過事件種種,想法從何而來?
便有天下兩大書院,那頂著皇帽子的白鹿洞算一個,另外一個,倒也是依山傍水,傍的雖都是赤水河,但是嶽麓書院依的卻是青冥山,白鹿洞獨心,嶽麓書院獨物,爭爭鬥鬥,不知已有多少年,若不是老祖尚在,怕要打起來。
葉琉璃自從千機閣金頂大火之後,便再沒得過師門法令,反而連老祖也沒見著,南山道一行,反而讓自己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一路浪蕩不知不覺過去半年,依著赤水河走走停停,這日在萬綠叢中隱隱看見許多建築,走至跟前,抬頭一望,那朱牆碧瓦頂部鐫著兩個大字:嶽麓。
曹濮翻看書頁,時不時起身,這幾日他就沒睡好過覺,生怕睡熟了門外趟來行令官或者是別的人跟他說一句:“安慶王被關入大牢”的話。
索性出門,坐在門前大榆樹下乘涼。
自思:白鹿洞老祖醒來既然沒說關於文脈的話,那自然這一年便相安無事,不過既然說了天下氣運十一分難免叫人心癢癢,萬一自己便是那第十一份,可不是當做鼻祖?想了想去,忽然渾身如遭雷擊。
自忖:我尚且這麼想,那天下人……
猛然間頭頂飄來一大片雲遮住了太陽,低聲道:“我曹子昊此番算是領教了,都說筆桿子殺人不用刀,老祖可當做上上人”。
葉琉璃步入嶽麓書院,但見一棵大榆樹方才結了榆錢,不知不覺又到了第二年。
那樹下坐著的儒生,聽聞耳邊動靜,起身檢視。
葉琉璃拱手道:“逍遙葉琉璃見過前輩”。
曹濮聞言,正好自己有諸多不解,眼前這位便是琅琊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必然有其獨到之處,道:“原來是逍遙座下首席,今日倒教嶽麓書院蓬蓽生輝,來來來,進屋說”。
葉琉璃跟著曹濮進了身後房間,眼前牆壁上一摞摞的堆滿了竹簡書卷,不由暗自咂舌,如此多的書卷,叫自己去看,那定然是不肯,換句話說,若是自己願意讀書,何必去那逍遙峰修行。
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曹濮端上茶水,坐在另一邊道:“早聽聞公子名號,琅琊榜上赫赫有聞,今日一見,果真如那上面所寫:除卻君身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葉琉璃汗顏道:“先師謬讚了,江湖過客,安敢教曹先師如此評價,這天下,除了六位繼聖,便是四大先師為最,小道不過末流而已”。
不等曹濮恭維自己又道:“想必千機閣金頂還有那南山案先生都知道了?”。
曹濮聞言,起身道:“知道了那又能怎樣,我等儒士,一不能雲遊天下路見不平,二不能戰場殺敵建功立業,只能在皇帝面前建言獻策,我說話尚有人聽,可天下茫茫世子,何止十萬,說話又有誰能聽呢?屈居一隅,大多數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好不好脖頸上砍下來一把刀,命都沒了”。
葉琉璃道:“那嶽麓書院可有上奏?”。
曹濮轉身到:“你是在擔心世子殿下吧”。嘆了口氣道:“真要按我們這些腐朽儒生的話,那世子殿下便是欺君造反的大罪,送到斷頭臺上也不為過,可是……”。
曹濮看了他一眼,踱步道:“這天下又不是隻有書上律典說了算,為人父母為人師表,總有私心,又都不是和尚,講究斷絕七情六慾,那父母之命,便在萬般道理之上”。
葉琉璃聞言,幾個月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又聽曹先師道:“誒,想必真人必聽過我家老祖那句話”。
葉琉璃奇道:“什麼話?”。
“天下氣運十一分”。
葉琉璃心中一頓,這些日子倒是把這個給拋到腦後了,隨即苦笑道:“實不相瞞,小道上山十餘載,那日聽到此話,仔細思索,也不禁問自己到底修的什麼道”。
不見曹先師說話,道:“琴棋書畫自然是不懂,妖魔仙那也還遠,至於這上三道麼……”。
思索許久道:“那小道修的應該是逍遙峰的道”。
曹子昊呵呵一笑,道:“那就沒想過自己便是那第十一分道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