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長卿背後滲出一層細汗,小聲道:“臣覺得,要是處罰了安慶王,那些嶽麓書院計程車子,必定覺得安慶王確實有罪,反而不太好”。
皇帝沉吟半晌道:“你說人這一世到底在活什麼?”。
輕輕起身,扶著床沿走下來,道:“兒時,先皇摸著我的腦袋,指著牆上天下輿圖跟朕說,他活著,就是要為朕將這天下那些雞飛狗跳的分封王侯一個一個丟進油鍋裡炸了,於是,他一生都在軍營,從未回過宮,彌留之際,指著這宮殿,跟我說,原來驪山宮殿已經修得如此大啦,往後你小子有福氣啦”。
藺長卿擦了擦頭上的汗,不敢出聲。
皇帝又道:“如今輪到我啦”。
藺長卿聞言,撲通一聲癱軟在地,跪道:“聖上必定吉人天相,這天下根基尚不穩妥,您可得保重好身體啊”。
皇帝一聲咆哮道:“怎麼保重?怎麼保重?都率兵開始殺朕的官員了,改天率著朝廷大軍,便要殺朕的封疆大吏,怎麼保重?”。
死一般的寂靜,突然聽皇帝一聲嗤笑,自嘲道:“這就叫天道輪迴”,腦袋靠在肩膀上,腳帶著身體微微轉身,許久道:“不過是為了子孫福,不過是為了,為了這天下百姓而已”,長嘆一口氣,頓然回身,眼中露出精光道:“他是朕的兒子,這黑鍋……朕替他背了,就依你說的做,往後但聞有人傳言安慶王率兵殺官吏,一律殺無赦!”。
藺長卿長出了一口氣,但見門外已經透出青光,天亮了。
葉琉璃左右睡不著,看著對面依舊透出光亮的房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起身推門行至安慶王房門前,輕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
卻見桌上一眾官服印璽已然備好,整整齊齊放在上面。
“世子殿下這是何故?”。
周伯民嘆氣道:“率駐軍殺官吏,乃是謀逆的死罪,我安可不知?”。
葉琉璃說不出話。忽聞門外一聲輕響,有人推門而入,眼前之人一副耄耋之態,葉琉璃心中微微一頓。
“謝老”。
周伯民俯首作揖。
那老人緩緩行至桌前坐下,許久嘆了一口氣。
葉琉璃識相的離開房間。
“世子殿下也太魯莽,即便那些官員做的不對,安能率軍砍殺?”,謝鄭玄低聲道:“世子殿下此番闖了大禍啦”。
周伯民嘆息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了”。
“什麼準備?”。
“這是謀逆的死罪,天下士子會說我準備起兵造反,也會說我與父皇不和,更會說南山道官賊勾結,民不聊生,我若是不死,這些話可不得坐實了?”。
謝鄭玄道:“妄廢你白讀了一輩子聖人大道”。
周伯民聞言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對不假,可是你太不瞭解聖上,太不瞭解這世道了”。
周伯民聞言,愣在當地。
“你犯下的這些過錯,聖上只會全部抗在身上,至於你死不死,唉,聖上就你和大殿下兩個兒子,大殿下從十五歲便隨軍出征,鎮守邊關,一輩子也沒看過多少書,學過多少治世經文,你若是死了,聖上百年之後於天下百姓如何交代”。
周伯民猶如當頭受了一大棒,
“人吶,活在世上,總會有個盼頭”,謝鄭玄起身道:“等會兒李公公來了,你便跟他回去,此間麻煩事,我來處理就行了”。
“李公公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