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此前從未見過凹凸鏡?”崔元藻道。
“從未。”
“那在西市探問凹凸鏡用法的是否就是大師?”
“確是貧僧。王尚與我說,他不是有意殺死陸仟的,請我幫他。我就想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去西市詢問這凹凸鏡的用法,發現果然這東西只能放大,縮小,聚焦光線,確實做不了兇器,我才決定幫助王尚的。”
“王尚有沒有和大師講過凹凸鏡的來歷?”
“王尚並未和我細講,只說是用畫換來的。”
崔元藻聽此話,不僅皺眉,凹凸鏡價值五千金,王尚的畫能值這許多錢?
“那大師是否知道王尚如今藏身何處?”
“不知。我們約定從此不再相見。”
“無心禪師,我最後還有一個疑問,你為何要誤導我們去懷疑住持大師?”
“也許是貧僧心存妄念吧,貧僧實在不能贊同住持師兄的作為,佛寺怎能一心只為錢財呢?這還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弟子嗎?”無心禪師閉目合十,不斷轉動手中的佛珠。
春風依然有些冷峻,吹動湖面,湖心亭裡冷寂無聲,只有湖邊柳樹上黃鶯依然嘰嘰咋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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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無心禪師離開的背影,蘭茵忍不住問道:“你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信。”崔元藻揹著手,慢慢走出湖心亭。
“為什麼呢?明明陸仟和我說趙景公寺會支付他五千貫啊?”蘭茵不服道。
“以趙景公寺的景況來說,寺院並沒有錢財支付陸仟五千貫。”
“那奇怪的就是陸仟為什麼要騙我了?”蘭茵喃喃道。
“是啊,我也想請問你,他為什麼要騙你呢?你們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相識的呢?”崔元藻目視著前方,淡淡地說道,彷彿他並不在意蘭茵的答案。
蘭茵側頭看向崔元藻,冷聲道:“我沒有騙你,我確實和他在路上相遇,只有一點,我沒和你講。”
崔元藻側頭看蘭茵,她容色冷淡,崔元藻突然覺得或許不應該逼她說,“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沒事。我在潼關驛遇見陸仟,他在被一個叫做崔元芃的高門子弟找藉口毆打,我救了他,之後,他就求我送他來長安,並許諾事成之後,支付我一千貫。”蘭茵挑釁地看向崔元藻。
崔元藻尷尬地低頭咳了咳,他知道崔元芃平日裡是驕橫跋扈,沒想到已到這種程度,更沒想到居然被蘭茵看見。
“崔元芃確實是我堂弟,他欺辱了陸仟,我不知內情,也無法替他辯駁,但若陸仟只是因為與元芃偶然的一次衝突,而請託你護送他來長安,你不覺得小題大做了嗎?”
“崔元芃若一路上尋他麻煩呢?”蘭茵不服道。
“你路上遇到崔元芃了嗎?實際上,按你這個時間,元芃是要去往洛陽的。”
“陸仟又不會知道崔元芃去往洛陽,他害怕他打擊報復,請求我送他來京,不是很正常嗎?”
崔元藻搖了搖頭,看向到處漂泊的柳絮,“我還是覺得很怪,陸仟的所有行為都很怪,為什麼要奔波千里,一文不取修繕壁畫?難道他痴愛吳道子的《地獄變》?還有陸仟也是江南大族,他應該也知道高門的紈絝子弟並沒有什麼長性,且不說崔元芃和不和他同路,即便和他同路,元芃還會怎麼找茬兒嗎?值得花一千貫僱你?除非他預知他有性命之憂。”
蘭茵越聽越心驚,“你是說他知道自己會死?”
崔元藻搖了搖頭,此案越來越複雜了,迷霧重重,王尚手中凹凸鏡的來歷成謎。
凹凸鏡本是一對,自己手裡那面應是來自大明宮中,經馬元贄流出了大內,那王尚手裡那面會不會也來自大內?那此案豈不是要牽涉宮中?若真是如此,他到底還應不應該查下去呢?
“怎麼了?”看著陷入沉默的崔元藻,蘭茵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到什麼了?”
崔元藻回過神來,勉強一笑,“我在想王尚如今藏身何處?”
“郎君,不良帥傳來訊息,根據朝食鋪店家所述,已經找到與王尚面影相似之人。”靈聰突然匆匆從影壁處轉出來。
“好,我們現在就去。”
“可是,王尚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