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且小心地下,王尚就在裡面。”
孫茂提醒崔元藻避開地上橫七豎八的雜物,請他入內。
崔元藻抬頭看了看,細雨濛濛,間或落在他的臉上,這甚至不能算一間屋子,一把傘遮在了他頭頂。
崔元藻側身回望,是一身紅衣的蘭茵,在這暗淡的悲田坊裡,忽地跳脫了出來。
“你去哪裡了?”崔元藻問。
“路上隨便走走。”
崔元藻明顯感覺蘭茵的語調是沉鬱的,低聲道:“你管不過來。”
“嗯。”蘭茵低哼一聲。
“前線戰事激烈,這邊的病兒乞兒只會越來越多,停戰了,就會好些。”崔元藻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安慰道。
雖然崔元藻知道這些不過是虛假之詞,但對天真的蘭茵來說,或許是一種安慰。
“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
這裡與其說是一間房,不如說是兩間房中間的過道,恰好屋頂的簷廊相錯在一起,有了一個棲身的空間。
雨從隙縫裡飄下,打溼了地面,地上雖鋪設著茅草,卻早已溼了,一片泥濘不堪。
崔元藻皺了皺眉,這什麼痕跡都破壞掉了吧。
走進帷帳之內,仵作在簡略地檢查。
“崔評事,你看。”孫茂遞過來一個布包,“從王尚胸口處找到的。”
崔元藻開啟布包,是凹凸鏡,另有一封書信。
“寫了什麼?”蘭茵踮起腳尖往崔元藻手中看去。
崔元藻把麻紙遞給蘭茵,蘭茵看了,原來是一封自呈罪狀書。
“鄙人姓王,名尚,淮南道揚州府人,曾師從黃埔先生學畫,奈何先生為奸人陸仟所害,冤情難現天日。為求生計,某輾轉各地,於年前至長安,謀得趙景公寺修繕壁畫一職,奈何,陸仟小人作祟,從中做梗,某喪失生計,心中怨憤,故用月光造假象,恐嚇陸仟,然,未曾想,陸仟小人做賊心虛,盡至於嚇死。如今一命抵一命,賠給他便是。王尚絕筆。”
“這麼說是自殺?”蘭茵道。
崔元藻不置可否,並沒有回應。
“崔評事,仵作驗好了。”不一會兒,孫茂帶著仵作走了過來。
“嗯,說說,是怎麼死的?”崔元藻拿起屍檢單來看。
“死者無外傷,應是中毒而死。”仵作恭敬地作揖道。
“檢查過死者胃部嗎?”崔元藻翻著屍檢單道。
仵作頭上冒汗,佝僂著背道:“死者口唇發烏,用銀針刺破頸部,銀針變黑,是明顯的中毒症狀。”
崔元藻合上屍檢單,淡淡道:“若是死者先死,兇手後再下毒,那屍檢結果豈不是還是和如今一樣?去,測一下胃部的中毒情況。”
“是。”仵作慌慌張張退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王尚先死後再中毒的?”蘭茵好奇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討厭做事敷衍了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