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宏昌快速的拿出一張地圖,上面標明瞭宣大各關口的位置,張東湊上去一看,對唐宏昌說的沒人會打張家口信了八成。
龍門衛在張家口東邊,膳房堡在張家口西側,後金從東而來,他們有功夫潛行到膳房堡,卻不從最繁華的張家口入關,便是要留下這個輸血的通道。
蔣主事有些慌亂,他顫抖著對張東問道:“這,這,張副局長,這建奴怎地無聲無息就來了,這事你們情報。。。”
張東聽他說出自己的官職,而情報局和其中的職務都是保密的,所以一路上都只是稱他張兄弟,現在蔣主事一慌亂,便洩露了出來,他馬上盯著蔣主事大聲打斷道:“蔣主事,你慌什麼,冬季遼海結冰,遼東的道路也難行,就是有情報也傳遞緩慢,建奴若是輕兵快行,那是有可能悄悄過來的。”
張東狠狠瞪了蔣主事兩眼,他不願在此和蔣主事爭執,如今登州情報局在喀喇沁和喀爾喀發展了不少線人,都是透過商社的貿易進去的,透過提供稍低價的南貨,與蒙古當地很多小部落有了利益糾葛,對這些小部落來說,沒有任何集體和民族概念,誰給好處就跟誰,在裡面找些動搖份子是很容易。
所以只要後金從喀喇沁透過,那一定會有線人到寧遠報告,以換取高額的賞金,不過按照遼西傳遞情報的規則,不允許產生平行關係,所以遼西的情報不會傳到京師,他們會直接傳到天津,對於緊急軍情,平時會分海路陸路兩路傳送,現在還在結冰期。就只能走陸路了。
張東從京師過來,是不會得到訊息的,但他相信登州會在最近收到訊息,比起朝廷的速度來,登州鎮的傳遞速度快得多。
但他不確定陳新會不會來救援,因為登州鎮到宣府要走兩千多里,平時能海運還好,現在全部只能走陸路,登州火器都要自產的火藥。又有火炮弗朗機等重武器,需要大批的馬匹和車輛,人來少了又不成,後勤負擔很大,也可能剛走到後金兵又跑了。就算是趕上了後金兵,對方也可以靠騎兵的機動性撤退,對陳新鐵定是個虧本生意。
唐宏昌並未注意到兩人的爭執,稍稍看看地圖後便道:“兩位大人,建奴哨騎往往來去如風,不過應當還未到宣府,二位若是擔憂。便可乘著建奴還未回來,先行返回京師,或是一路往南進內長城也行。”
“好,好。那咱們。。。”蔣主事抬頭看著張東,只見張東神色不善,馬上又停口不說。
張東轉頭對著唐宏昌道:“我們登州鎮沒有臨陣退縮的規矩,十幾年前我就沒怕過建奴。如今更不怕他,咱們就留在此處。值此建奴入寇的時候,張家口一定有很多有趣的玩意,不看看實在可惜。”
唐宏昌原本有些蔑視,聽到後愣了一下,然後哈哈笑道:“張兄弟是個好漢,登州鎮果然非同凡響,但建奴大軍壓境,俘虜一事在下暫時不能去跟土默特各位臺吉提,既然兩位要留下,咱們便等到建奴退兵再議。至於張兄弟說的有趣的事情,很快就要開始。”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圍牆外邊有人大喊,“收糧了,比平日高兩成,要賣的商號自行來大德通售賣,多少都收啊。。。”
唐宏昌對張東淡淡道:“張大人可以聽聽,這就是幫八家收貨的,那糧草是給誰準備的,大人便清楚了。”
張東冷笑著點點頭,對唐宏昌道:“在下想請唐掌櫃幫個忙。”
“張大人只管說。”
“尋一個熟悉山西道路的夥計,領我兩個伴當往南,騎馬走最近的路去。。。河南漳德府林縣。”
。。。
宣府膳房堡,成群結隊的蒙古牧民亂糟糟的從關門湧入,這些人衣衫破爛,多裹一聲羊皮襖子,外形與大明的流民相差不遠,少部分穿著花花綠綠的雜色服裝,也不知是何時搶的,他們亂哄哄的大呼小叫著,進關之後就開始亂跑,連領頭的臺吉也叫不住。
因為登州鎮的影響,歷史已經被改變得面目全非。後金沒能在崇禎六年攻克旅順,反而損兵折將,尚可喜也沒有投降滿清,東江鎮在登萊支援下正在緩慢的恢復,比起原本歷史已經強了很多。後金正處於戰略優勢可能被扭轉的關鍵時刻。要補充旅順之戰的重大損失,搶劫宣大是他們目前最好的選擇。而遼南登州鎮的存在,讓後金遠征的難度大增,而冬季遼海結凍卻是一個很合適的視窗。
在各種因素的改變下,後金入寇的時間提前了半年,原本歷史上的入寇宣大之戰是在七月八日開始,現在成了正月二十一,攻擊路線也從四路變成了三路。後金依然採用了分進合擊的方式,儘量擴大行軍的正面和範圍,以便搶劫更多的人口和財富。與以往一樣,大批的蒙古人隨在後金軍之後,成群結隊的要去打秋風。
“大汗,要不要奴才去找一下土默特的那些臺吉,這實在類似烏合之眾。”薩哈廉望著那些亂糟糟的蒙古人,忍不住在皇太極身邊說著,他們身後站滿嚴整的白甲兵,與那些混亂的蒙人形成強烈對比。
“不是類似,他們就是烏合之眾。”皇太極淡淡道,“但如今還不是約束的時候,去歲在旅順,蒙古各部損失五六千人,各部沸騰,連科爾沁也四處抱怨,我大金使者十一月去喀爾喀和喀喇沁時,不但毫不聽調,還被他們言語衝撞。此次攻略宣大,便是要讓他們得些好處,消弭他們心中的怨氣,就由得他們的臺吉自行管束,若是咱們去管了他們,恐會適得其反。薩哈廉你記住,不同形式要用不同的策略,不必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