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正想上前伺候,陸觀瀾卻示意退下。
“既還沒有確診,你們就都去外屋,若我染了病,切莫傳給你們才是,”陸觀瀾邊說著,邊兀自穿了鞋,走到妝臺前坐下。
阿梨卻笑道:“若小姐染了病,那我早也同小姐無異了,”說著,搶過陸觀瀾手裡的梳子,為她梳頭。
陸觀瀾笑著搖搖頭,“你呀,何時也變得這般不聽話。”
時疫她是不怕的,前世隨成墨賑災,在災區也碰上過當地災民染了時疫。
時疫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群無依無靠,沒權沒勢又沒錢的災民們,無法醫治。
那時她想拿出錢財為災民治病,成墨卻說,有些人,活在世上也是苦難,不如就趁這次天災,從此脫離苦海。
於是,她便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倒下,看著滿地橫死的屍體。
後來,成墨也染了病,卻用的是最好最貴的藥材。
她日夜守護,在他身邊悉心照料,才得以讓他痊癒。
所以,她並不怕這時疫,只是覺得,一個人生病時,最能看清世態炎涼,最能領略人情淡薄。
不多時,就有大夫來診。
一番看診下來,得知陸觀瀾並未染病,整個院兒裡的人都鬆了口氣。
陸觀瀾見大夫收拾藥箱的功夫,便問:“可否請問大夫,這時疫有何症狀?”
她這樣問,實則是想曉得陸蓮青如今是何境況。
那大夫倒也沒有避諱,只說:“此疫症傳染不強,在院兒裡養病,只要不與人接觸即可。至於這症狀嘛,便是頭疼嘔吐,發熱發汗。大小姐切莫擔憂,在下已替大小姐診治,大小姐身子康健,加之並未同患者徑直接觸,便無需擔憂。”
陸觀瀾聽著,卻覺得這些症狀很是熟悉。
隨即,忽然想起什麼,便問:“大夫,那若是風寒,可會有這些症狀?”
大夫想了想,道:“風寒的症狀的確與時疫有部分相似,只是,風寒不會嘔吐,若口吐黃涎,定然是時疫無疑。”
陸觀瀾一愣,猛地掀開床幔。
那大夫也是一驚。
為閨中小姐看診,還從不見小姐掀開帷幔的。
阿梨見小姐這樣大的反應,一時不解,忙上前替小姐披了外衫。
“這位大夫,往後我若有什麼疑問,還可前來詢問?”陸觀瀾看向那大夫,眼中沉邃無比。
那大夫一愣,見陸觀瀾雖戴著面紗,那眼神卻不容直視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便忙點頭,“大小姐往後若有什麼問題,只管叫人來問便是。”
陸觀瀾衝阿梨點頭示意。
阿梨便帶著那大夫離開。
送走大夫,阿梨回來便道:“已打點好了,那大夫只說往後小姐若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陸觀瀾站在窗前,看著院子外已成了枯梢的九英梅。
阿梨見此,輕聲問道:“小姐這是?”
陸觀瀾勾起唇角,“阿梨你說,若母親死得冤枉,我該如何?”
阿梨一怔,想到大夫人染病而亡,難不成,並非先前所言的風寒?
“這世上,有些人的貪慾,真是無休無止,非要到死才罷休。”
“大概只有死,才能讓這些滿腹貪念的人安分下來吧。”
陸觀瀾喃喃,似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同阿梨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