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冷宮裡的老鼠蝨子也從陰暗中爬了出來。陸觀瀾躺在牆角草蓆上,望著殘破窗戶紙外的夜空,像塊僵硬的木頭。
臨冬了,外頭越發冷了,該是這冷宮比外頭還冷,雖說她意識已有些模糊,卻也知道,別叫凍著腹中的孩子才好。
她想去拿桌上的冷饃,努力動了動胳膊,卻因為半月前陸經竹的到來,讓她摔斷了腰。她只覺得骨髓裡都是冰碴,凍得她發疼,但她想活著,只有她活著,肚子裡的孩子才能活著。
成元殿內,御醫成群,榻上正躺著皇帝最寵愛的陸貴妃。
成野一摔茶盞,怒喝:“這麼多人,都是群廢物嗎!既然都治不好貴妃的心疾,朕也不用養著群廢物了,來人!”
太醫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具不敢明言,貴妃這哪兒是什麼心疾,分明無病無痛,卻藥石無用,讓他們幹瞧,自然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跪在御醫末的一位醫官站了出來,頷首伏身:“下官有一藥方,可治娘娘心疾。”
榻上的貴妃那看似疼痛難忍的臉上,閃過一絲笑。
那醫官將頭埋得很低,讓人瞧不見他眼底下的心虛,“人心,可做藥引。”
冷宮裡來人的時候,陸觀瀾以為成野是來接她了,畢竟有了成野的骨肉,就算再厭惡自己,也該是起了些許憐憫之心。
直到一柄利刃呈至她眼前,他身邊的小太監一臉假笑地躬身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娘娘,貴妃娘娘的心疾需用人心做藥引,奴才這——冒犯了。”
看著鋒利的刀尖抵上她心口,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刀尖,一寸寸沒入胸口。
“觀瀾,本王不在意你的容貌,本王要的是你的心。”
“觀瀾,只要你嫁給宸王,將來便可保家族興榮,你是爹最乖的女兒,也是嫡女,你該有這份責任。”
“觀瀾,待我登基,定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觀瀾,這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怎可如此狠毒!”
“姐姐,該不會你真以為,皇上會喜歡你那張鬼一樣的臉吧?”
“陸觀瀾,別讓朕再看見你。”
什麼嫡女的責任,不過是將她嫁給家族不願押注的不受寵王爺。什麼不在意容貌,不過是想借用陸家的財權。什麼姐姐妹妹,早該看清這一切的她,都因為蠢,甘願做了別人的墊腳石。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怎的,陸觀瀾笑了起來,那笑聲如鬼似魅,猙獰又可怖。成野,你說要我的心,如今做到了。來世,若有來世,她一定要將他們踩在腳底,把他們變成爛泥,將他們挫骨揚灰,讓這些人也嚐嚐,這蝕骨噬魂的痛!
“小姐,小姐?”阿梨聽見房中傳來叫喊聲,以為小姐有什麼事,卻道是夢囈,怕翌日起來受了魘,忙想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