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的另一側,九皇子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青山小師叔的思量。
爭不爭龍氣,在九皇子看來都是利弊皆有的決定,但做出哪一個決定,卻會說明方塵此人到底是那種性格。
若不奪龍氣,便說明這位方家遺孤心思沉穩,甘願蟄伏,雖然失去了一道極為不凡的資源,但卻換來了更多潛心修行的時間。
而若是奪龍氣,則說明這位手執沉淵的少年,一如那柄鋒芒畢露的劍器,已然自深淵中潛龍騰飛而起,不甘隱忍,要自人間殺出一條血腥證道路。
若奪而不得便罷,若真的奪而得之,那麼方塵便要自九境開始,真正面對無序者後代這幾個字,需要承擔的殺伐。
九皇子手中茶杯落於桌面,輕輕叩響,思索了短短十息的方塵抬起頭來,將原本倒扣的茶杯翻轉過來,仍而杯身直立。
於是,小亭之中陡然響起了道道爽朗笑聲。
四周場景再次變幻。
那座以山河畫卷大道凝成的殿宇閣樓消失,方塵回神低首,手中沉淵依舊肆無忌憚地宣洩著劍氣,遮蔽兩人的城池虛影逐漸縮小,又歸於九皇子身側方圓。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卻是如同完全忘記了方才的交談,殺伐愈發果斷。
劍氣更為凌厲,道韻更為充盈。
而在此處之外,那位躍起百丈,過了良久才忍住痛意的真武島首徒魏子墨,赤紅著雙眼按在襠下,一臉猙獰卻又滿是後怕地看向雲夢大澤的首徒。
“他奶奶的,好你個徐子安,竟然對老子下如此狠手,看來你是逼老子出殺手鐧了,看老子真武再世,一劍斬了你這賊廝。”
魏子墨說著,真的緩緩直起身子,嘶叫著掏出一柄看起來便鋒芒畢露的劍器,張大雙眼狠狠瞪著徐子安。
“魏師兄,實在抱歉,師弟當真不是有意的,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會打你臉,也不會踢你襠下,師弟一定將拳腳朝向其它地方方。”
那位雲夢大澤以都天神煞大陣鐫刻己身的首徒,似是也知曉自己方才做了何等愧疚之事,此刻一臉漲紅,輕聲怯懦地撓頭歉笑道。
徐子安說著將視線自魏子墨臉上和襠下掃過,皺著眉頭打量真武島首徒的身體,思考著接下來的拳腳應當落到何處。
胸口,不行,萬一打傷了魏師兄的心呢。
腹部,不行不行,魏師兄長得這麼魁梧,一定熱愛吃食,打壞肚子萬萬不行。
雲夢大澤這位一心向陣的首徒,似是思考了良久,方才確定了向何處出拳。
於是,徐子安頓時面露三分笑意,伸長脖子偏著頭作勢看向魏子墨臀部,一臉自得。
屁股上肉多,打這裡魏師兄想來不會介意吧。
本已雙手並握劍器的魏子墨,一臉驚疑地看著徐子安的面容變化,目光追隨著其視線變化,直至徐子安面露三分笑意,魏子墨方才倒吸一口冷氣,顫抖著放下手中劍器,抬手指向雲夢大澤的首徒。
“徐子安,枉我真武島和雲夢大澤一向交好,你小子先打我臉,再攻我胯下雄鷹,此番竟是又將視線投向本公子溝股之間,老子竟是完全小瞧了你這廝的無恥猥瑣。”
自真武島出山,魏子墨便自知自己的性子,已然算是上宗諸多首徒之中較為無恥一類,但直至此刻遇見徐子安,窺得他看向自己菊花的猥瑣笑意,魏子墨方才覺得自己是小瞧了天下武修。
“我不是,我沒有,魏師兄,你不要胡說。”
從小跟在師父身邊鑽研陣道的徐子安,真正將陣紋鐫刻己身之後,方才第一次出山遊歷,聽得魏子墨的話,徐子安自然知曉這是一場誤會,不由得漲紅著臉揮手辯解道。
那邊已然放下劍器的魏子墨,見得徐子安如此姿態更是雙目圓睜。
好你個徐子安,若不是老子聰慧,恐怕還真就信了你,你他奶奶的這麼會演,不去做江湖上演戲的戲子當中是可惜了。
還想踢老子菊花,門都沒有。
魏子墨眯著眼輕輕嗤笑兩聲,隨後拿起那柄劍器,腦海裡回想起徐子安那道神煞陣的恐怖,再想起徐子安放下看向自己菊花時候的猥瑣笑意,只覺得一陣惡寒。
於是,這位真武島的首徒陡然渾身一個激靈,心想老子怎能平白受這侮辱,於是拿起掌中劍器,凝聚武元朝著徐子安作勢撲殺過去。
因為自覺愧對魏子墨,徐子安見得劍器襲來,卻是並未急著出手,那些黑白二色氣機流轉之下,徐子安握拳屈腿,凝眉蓄勢。
劍器掠行三丈,魏子墨見狀更是滿臉不屑。
於是,在徐子安嚴陣以待之前,山河畫卷萬眾矚目之下,那位真武島的首徒似是衝殺的步子突然一滑,身子向前傾倒而去,掌中那柄劍器更是順勢直起,插向其胸口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