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那場屠殺,與大夏皇族沒有絲毫關係。
手中依舊把玩著茶杯的九皇子此番話落,冷眸肅容的方塵陡然抬頭,那雙眸子中肉眼可見地泛起幾分波瀾。
九皇子將手中茶杯放下,緩緩靠向身後的椅背,以一種頗為散漫隨意的姿態翹起右腿,隨後挑眉一笑。
“神都之中無人知曉,江山社稷圖雖然歸屬皇朝所有,但自那位開國太祖皇帝之後,如此天下至高的法器卻再未認主。
即便是大夏而今的帝皇,我那位已然跨入半尊一境的父親,也只是憑藉著皇族代代相傳的道印,以及身體內流淌的皇族血脈調動江山社稷圖。
但我與他們不一樣,整個李氏皇族,本皇子是除開開國太祖以外,唯一一個得到山河社稷圖認可的人。
而年輕一輩用以比斗的山河畫卷,其實根本上還是以山河社稷圖萬道演化。
所以,你我在此處交談說出的任何話語,都不會被外界之人聽聞,更不會被那些觀戰之人知曉。”
見得方塵眼神變幻,九皇子卻是將視線移向小亭之外,說出了大夏皇朝的另一個隱秘。
大夏神都觀星樓前的兩張畫卷,一直以來都是山河社稷圖在上,年輕一輩比鬥所用的山河畫卷在下。
畫甲吳道子手繪的三百里嘉陵江風光,哪怕其中意境再深,也只是一副普通的畫。
而這幅畫之所以能夠演化成一方空間世界,供以年輕一輩比試,無外乎是山河社稷圖道韻覆蓋,催化衍生。
所以,九皇子所說的這番話大抵為真,這也是為何其能夠在九境之時,便以大神通營造出這座小亭,與青山小師叔交談。
大夏這位蟄伏已久的皇子,看起來的確是得到了皇朝世代相傳的至高法器認可。
青山小師叔聞言思量片刻,卻是終於開口。
“那麼,皇子殿下此番刻意找我,究竟是為了何事?”
端坐於涼亭下的方塵抬頭,依舊是一臉冷然。
而那位慵懶的九皇子,聞言卻是身子陡然坐直,雙目直視著石桌對面的年輕劍客。
“因為你是無序者的後代,你終歸要走上你父母的那條路,你想推翻這座天下的秩序,而我——也想。”
身具皇族血脈,九皇子無疑是整座天下最為養尊處優的那一批人,但其心底顯然有些不為常人所知之事。
所以九皇子說這話時,眼中陡然泛起一點猩紅,紅芒越來越大,以至於與其對視的方塵,能夠一眼看見其眼底的熾熱。
方塵聞言心底一驚,但卻並未開口,無序者號稱要推翻天下秩序,不僅僅是人族天下,還有那座懸於其上的天外天,而有著無序者後代這個身份,已然註定了方塵必然會走上這一條路。
往後,四野皆敵。
但九皇子不一樣,李氏皇族終究是這座天下的擁有者,是哪些秩序的設定者以及獲利者。
蟄伏如此之久,坐在方塵對面的九皇子顯然一眼便看穿了年輕劍客的想法,於是,便又再次拿起酒杯,恢復到一開始的散漫姿態,繼續開口。
“整座人族天下,除開那些站在極高處的修行者,其餘世人皆以為大夏皇朝便是天下的主人,認為我李氏一族便是天下的至高。
但唯有那些真正見過了山巔風光的人才知曉,掌控這座天下的只是神都當中的那座樓,樓宇與皇殿平齊,但又何時真正平齊過?
這千年間,皇朝的哪一項大事不是由他們決斷,李氏皇族,大夏皇朝,不過只是一個傳達命令的傀儡罷了。”
提及那座與大夏神都之中皇殿高度齊平的樓宇,九皇子眼底陡然泛起幾分漠然,一臉嗤笑,隨後輕聲說道。
“眾生樓?”
聞言,方塵眸子輕輕眯起,道出了那個刀甲曾經說過的名字。
當年那場方家慘案,據聶刀音所說,真正出手誅滅了方家一族的,乃是神都之中那座鮮少有人行走世間的眾生樓。
方塵自然知曉,眾生樓便是天外天留佇人族天下的勢力,是維持人族天下秩序的真正幕後。
但沒人可以想到,眾生樓對大夏皇朝的轄制已然到了如此境地,皇朝大事竟是皆由樓內決斷。
所以,方塵心底驟然出現了一個猜測,年輕劍客抬頭看向九皇子,恰好看見其眼中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