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籌並未立刻應下,而是有些憂慮,問:“殿下這樣做,只是為了避免傷亡,還是為了明王?”
褚歡怔了怔,後抬眼皺眉道:“為何這樣問?”
燕無籌道:“臣是想確認,您對明王真的無情麼?臣看得出來,明王對您是頗為用情的,您對他呢?”
褚歡靜默了一瞬,旋即不甚在意的淡笑道:“我都已經決定帶著孩子離開他,跟你回羌國了,你還需要問這樣的問題?這重要麼?”
燕無籌道:“要離開,不代表就無情,反而可能是逃避。”
褚歡冷了臉色,淡聲道:“不管是無情還是逃避,這都不是你該過問干涉的事情,燕無籌,你越界了。”
燕無籌垂眸道:“是臣僭越了,臣只是擔心您會因為生長於此以及對明王的惻隱之心而偏向周國,您 以後是要繼承 強國的人,若您的心偏向周國 ,對羌國也是一種……隱患。”
褚歡聞言,驀的冷笑,聲音愈發冷漠不屑:“我生於斯長於斯,不可能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斬斷這裡的一切,若你覺得我是隱患,那就不必帶我回去了。”
說罷,她就一氣呵成的起身,打算走人。
“殿下。”
燕無籌忙起身著急道:“臣不是這個意思。”
褚歡怒而反問:“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在質疑我麼?不是怕我以後不會一心為羌國著想麼?”
燕無籌沒有反駁辯解,他確實是擔心這個的……
褚歡冷冷道:“燕無籌,你該明白一件事,我只是血脈和羌國有關,可我生長在這裡,哪怕我對這裡也沒什麼感情,可羌國更是對對我毫無恩義,”
“我不戀棧權位,更不想揹負重任餘生都喘不過氣,打算跟你回去,只是因為知道羌國後繼無人會大亂,不忍國亂而亡生靈塗炭,而不是我貪戀羌國的江山皇位,你當那是什麼好東西不成?”
燕無籌心頭一驚,能說這種話,如此瞧不上江山皇位的,也只有她了吧……
可她說的其實也沒錯,江山權位,從來不是什麼好東西。
因為權力大 ,責任也就大 。
只有貪戀權位享樂,覺得有了權力就能擁有一切的人,才會覺得是好東西。
反之,那不過是壓在心頭永遠擺脫不掉的巨石罷了,坐上那個位置,便不再能隨心所欲的活,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都得衡量局面和後果。
會活得很累的。
她其實,比許多人都要通透敞亮得多。
褚歡道:“不僅是我生長在這裡,我的孩子還是周國皇室的血脈,哪怕我舍掉這裡的一切,我和周國也不可能斬斷一切關係,我的孩子身上永遠流著景烜的血,也將會是我以後的繼承人……”
她說著,倏地眯眼審視著燕無籌,質疑道:“你容不下我對周國的惻隱之心,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們容得下我的孩子存活?”
這話,讓燕無籌聽得心驚肉跳的。
他立刻跪下,素來多有鎮定的面上,依然顯露 惶恐:“殿下息怒,臣不敢的,大羌絕不會有人敢傷害殿下和殿下的孩子。”
褚歡冷笑:“你少來跟我說這些空口的許諾,就羌國現在潛在的那些覬覦江山的人,只怕等知道了我的存在,便會想盡法子取我性命,會獨獨放過我的孩子?”
這……
倒也是無法杜絕的。
燕無籌只是想讓她知道,不論是他,還是羌帝他們,都不會傷害她的孩子的。
褚歡道:“旁的我懶得跟你計較,但是有些話我總得說在前頭,你想讓我 以後一心為了羌國,別的什麼都不顧,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論我生長在這裡,我是個醫者,人命對我來說,便是最要緊的。”
“我不過是想讓你和周國結盟,以此掣肘北翟,避免起戰事,並沒有打算以權謀私的讓羌國幫周國對付北翟,不過舉手之勞,或能免於大禍 ,私以為我這樣沒什麼不妥,你卻加以深思妄加質疑,好似我會危害羌國一樣。”
燕無籌當即自愧道:“是臣的錯,臣不該 質疑殿下,請殿下息怒 ,臣以後不會再犯。”
褚歡哂了一聲:“你是真的覺得自己有錯,還是隻是在跟我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