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公主站在蕭予安這邊,蕭野還可以說是公主受了他的脅迫,一旦捅破這層紙,蕭野在皇位無立足之地,所以他決計不敢動公主的,相反,他面上要保持著該有的和諧,讓別人相信他登基是順理成章的。
十七心裡有了打算,安生卻聽得雲裡霧裡,“沒打聽懂?”
十七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蕭野為了否認遺昭一事,說公主還在佛居山,眼下我們借公主的名義進城,蕭野必定不敢阻攔。”
“怎,怎麼進去?”
十七略微思索一番,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金令牌,安生臉色一變,“這,這,這?”
“這什麼這,趕緊把馬牽過來。”
兩人旋身上馬,絲毫沒有遮掩,直直往城門口去了,門口的人立馬將他們攔了下來,十七心裡窩著火,直接往人心窩上踹了一腳,亮出令牌,“公主有令,命我二人進京,號令無書舍。”
官兵一聽公主的名號,不敢再攔,身後躁動的百姓也安分下來,蕭決沉著臉看過來,十七沒有遮掩,當初公主查金雀殿被困火場的時候身旁站的就是他,他認得。
十七抬頭,視線與他相撞,聲音冷了下來,“公主承先皇命令,將軍雖貴為太子,莫不是也忘了尊卑。”
先不說先帝給予公主的身份太過尊貴,現在蕭決便是臣,現下蕭決這邊不佔理,他不敢輕舉妄動。
十七聲音又放冷了些,“我家公主說了,不過是讓我回京傳個令,若是阻攔莫不是要請她親自過來?”
蕭決隱忍著怒氣,跟耳邊的人低聲吩咐,才命人放行。
十七和安生騎馬進了城,身後有四人跟隨,十七裝作沒看到,大大咧咧進了城。
“蕭大哥,你若是覺得難過,便說出來,我和十七會一直在。”
這句話十七常給她說,總給給她無限的力量,她覺得他現在也需要這樣的力量。
蕭予安搖了搖頭,“我不難過,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們,若不是我,他們根本不會死。”
他說得沒什麼情緒,又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悲涼,一向驕傲的蕭予安,此刻有多無助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十七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酒壺,咽喉滑動的聲音在伊人耳邊響起,她莫名覺得熱血,也奪過十七手上的酒壺灌了一口。
十七也不阻止她,一口烈酒灌下去,心口瞬間舒暢多了,許多事情也暫時忘記了,膽子也變大了。
她一把摟住十七和蕭予安,三人的額頭抵在一起,“蕭大哥,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怪只怪我們生錯了時候。”
沒錯,他們縱使想怪也不知道該怪誰,索性怪他們生不逢時。
十七失笑,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望著蕭予安,“有什麼話,索性今晚一次講完吧,講完過後心裡就不要惦記了。”
伊人靠在十七的懷裡,眼神迷離,要睡不睡在看星星,十七攬著望著北境的沙土,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
半響,夜裡響起了蕭予安清冷又溫和聲音。
“三弟死的時候,就在我面前,我看著他在我眼前倒下,在我懷裡慢慢涼透了身子,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那種感覺讓人恐懼又無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為他報仇,我殺了很多人,殺完之後我卻很迷茫,我什麼要殺他們?”
“後來蕭侯爺被斬首示眾,我很憤怒,恨不得殺光所有人,我父親卻讓我莫要走了岔路,我將憤怒埋在心裡,等著有一天燃燒盡,我以為生死無非就這樣了,直到夏知書死了。”
“我看著夏母的屍體懸掛在夏府門口,那個懸樑竟然是控告蕭野的血書,我感到惶恐,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夏知書從城樓上跳下去那一刻,我的心彷彿在被人撕扯,我想要不顧一切地去救她,可是所有人都擋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那是死路,我開始變得心死。”
“蕭家被滅門的時候,我的第一想法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終於到他們了,不用再受煎熬了。”
伊人垂下的睫毛微顫,眼淚悄無聲息落在十七握著她的手背上,他手指微動,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