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衫已是溼透,她就算是哭,他也感覺不到,便哭得有些放肆。
十七感覺心口猛地一痛,手掌撫上她的後背,將人圈在自己懷裡,壓低了聲音輕哄,仿若情人間的私語。
“小娘子做甚哭得這麼傷心,一樁婚事罷,不要就是了,我這聲小娘子叫也是叫了,不過小娘子若是願意叫我一聲夫君,我是極歡喜的。”
伊人原本只是低低抽泣,聽他這麼說,眼淚就控制不住,一股腦就往外面跑。
說什麼一生婚姻自由,不過是斷了此生情緣,皇上應了此事,不過是免了她聯姻的責任,但也沒有自己擇婿的權利,她這一生,註定孤身一人。
若是沒遇見,倒也自在,可若是遇見了,又讓她如何自處?
她知道這一遭若是走下去,便是害了十七一生,可是怎麼捨得放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他叫她小娘子開始,也許是他給她梳髮辮開始,這人便開始悄悄住進她的心裡。
十七被那眼淚灼得心口發麻,伸手將人她的臉捧起來,額間金蓮襯得一雙眼睛更是楚楚可憐,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唇畔緩緩低下去,落在金蓮上,落在鼻尖,最後定格在眼尾。
睫毛微顫,掃在他的下巴上,聽她叫他的名字,“十七。”
“嗯。”
伊人靜默了半響,才道:“我捨不得。”
我捨不得你所有的一切,不願意放手,便選擇將你拉進這片沼澤地。
你或許怪我自私,可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麼,這一次,容我任性一次罷。
當來生,替你尋一窈窕淑女,盼你們琴瑟和鳴,佛光下,一定有我為你們祈福的燈盞。
“轟”的一下,十七腦子一片空白,顫抖著雙唇,聲音哽咽,“嗯。”
他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怕一開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好久沒哭了,上一次哭,還是十二歲那年,初遇太子時。
他這一生,真是載在這兩兄妹手上了。
小娘子不知道,是她將他拉出沼澤,當年紅牆白雪下的素傘少女,實在算不得什麼恩人。
有哪位恩人,是隻送了一把傘,說了一句話。
可就是那一句話,成為了他的目標,成了他逃避死亡的理由。
他惦記了整個少年的時光,後來驚鴻一瞥,便知這是他躲不過的劫,不是姑娘長成他喜歡的模樣,而是他們終於遇見,沒有辜負時光。
風雨載著十幾年的光陰伴他們走過,兩人依偎著,相扣的十指訴說著他們的情誼,男子笑意淺淺,“小娘子!”
“嗯。”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個字真好聽。”
“小娘子!”
“嗯。”
你看,他們又走到了這條小巷,雨也變小了,紅色燈籠印在路上,像不像拜堂成親的那條路。
“先生,可覺得值得?”
茶香溢滿室,泡茶的人心境卻不明瞭,來來回回泡了幾道,都泡不出她那個味道,倒是樓外的雨聲,聽得幾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