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將顧謹綁好,而後冷冷看了一眼趙媒婆,開口威風八面:
“聽說,你是做了多年媒婆經營的人了?”
趙媒婆連忙頷首:“夫人說的是,婆子我上至宗親,下至……”
下至百姓之言還沒說完,就被何氏開口打斷,這位顧元帥府的當家主母已然很不耐煩了:“既然是做了多年媒婆的人,想必是個聰明人,我也能放心的將我家二小姐交到你的手上,這一路從顧府到康府,要經不少街道,她若出了事,你看我可饒得了你嗎。”
趙媒婆顫顫滋生,這才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劉婆子去尋她之時她只當做是尋常人家庶女出嫁,這時才想明白這顧二小姐要嫁的人乃是那六十七歲的康大夫。
要放在尋常姑娘身上,此時若不尋死,恐怕也要跑了八回了,怎麼如今這顧二小姐瞧著就跟個沒事人似的,莫不是嚇傻了吧?
趙媒婆未敢多想,大宅院裡這些事情她看的明白,惹上了就是是非,何況如今這戶人家還是顧元帥家,那可是舉朝上下第一功臣之家。
趙媒婆擠出來個笑臉,言語間再不敢提及自己上至宗親下至百姓之事,只對何氏露了恭敬:“夫人放心,二小姐,婆子我定然會妥善照料的。”
何氏點了點頭,卻仍舊不放心:“劉婆子,一會兒你親自送嫁到康府。”
劉婆子稱是。
話畢,妝臺前坐著的少女終於出了聲。
聲落霜寒,悄起這一季寒冬:“母親思慮太多了,原不用這般興師動眾的的。”
何氏冷哼一聲,並沒答她的話。
趙媒婆恭恭敬敬拿了妝臺上的木梳,繼而去解顧謹的髮髻,素釵落下,墨髮如瀑而散,驚一天華秋。
雲絛在旁看著趙媒婆扯顧謹的頭髮,終於忍不住出了聲:“夫人,能不能讓奴婢為小姐梳頭。”
何氏沒出聲,趙媒婆卻頗為樂意,便將手裡梳子交到了雲絛手上。
木梳入手,著了那人青絲若雨線,觸手冰涼。
雲絛攬著顧謹的頭髮,不覺悲從中來,幾乎嗚咽出聲。
顧謹自小孤單零落,雲絛是打小跟在她身邊的,她年齡比顧謹還小一些,卻自小明白要護著她家小姐的道理。
她幼時不會梳頭髮,便去找顧好眠的丫鬟學,她幼時不會做點心,便去找老太太的丫鬟學,直到小丫頭柔弱一身,卻能夠照顧得了自家小姐,伴她安穩十六載。
青絲妝挽,隨雲髻成了牡丹頭,金釵累累,醉她一人華光。
顧謹容貌清秀,這一身玫紅偏金放在她身上並不好看,但那雙眸子卻依舊清冷,並不因為今日一身紅妝而失了清韻。
雲絛伸手去拿桌上的胭脂水粉,描她遠山薄黛,冷韻含秋,胭脂輕暈,丹唇抿成……
晨陽高起,漸漸蠶食著地面上薄薄的那一層積雪,浩瀚陽光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落在了妝臺前少女的眼角眉梢,銅鏡之中,一副傾城容顏已然描繪而就。
鏡中少女一雙秋水眼波,黛眉悄然不覺醉華年,傾國傾城四個字用在她的身上俗了些,國色天香四個用用在她身上又重了些。
若說最合適的,還該是那一天秋色。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