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雖不大,但能被安排到這做些活計的張姓婢女,顯然不是什麼蠢人,這位言笑晏晏的小公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公子,但她也從未想過前些年臉上還帶著未脫稚嫩的小公子竟是當今太子殿下,也不敢這麼去想,畢竟大楚的這位皇儲含金量實在是太高了。
陳景蒼扶起她後,溫和笑道:“張姐姐,不過幾日後可能就要搬離此地,但是往後還需要姐姐多費心照料新居。”
“小公子,”發覺此時再叫這個稱謂已經有些不太合適,便就改口道,“奴婢必定不敢說漏半句有關殿下身份之事。”
陳景蒼卻是搖頭道:“姐姐繼續稱我公子便好,我聽著很順口。這事畢竟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稍加註意些便好,姐姐當是知我素來喜歡清靜。往後到了真正離開此地之時,這座小院也還想留著。畢竟入了宮牆後便就再無此間自由了。”
面前的婢女一聽頓時有些愣神,婢女姓張,名叫小花。前年嫁給一個家境不算殷實的普通人家,對於嫁人後還在外幹活的女子自是心中有些不滿,但來小院看過幾回後,改變了些態度。這份差事,主家常年不在,活計清閒,也能領到不菲的薪資補貼家用,家中人也就聽之任之了。
如今竟是有幸能入宮廷任職,這份天大的殊榮讓張小花有些迷迷糊糊,不說有幸見過那位神秘的太子殿下,此時竟然和自己笑著說話,關鍵是自打入了小院以來,也不曾見過這位小公子打罵過院內人半句,如此溫和卻又顯貴的主家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
路過那座巍峨的皇宮之時,不知多少次生出豔羨,如今終是要如願以償了。
張小花出了房門後,一路小跑,那份心底的欣喜怎麼也無法掩飾,與她較好的幾個婢女追問她發生何事,她都笑著掩飾過去了。
吃過飯後,蘇清兒纏著陳景蒼說是想出去逛一逛,被陳蜓竹攔下後,嘟嘴離開了,尋了張小花一同去買些花種。
不顧陳景蒼打趣,竟是掛著笑跑了出去,倒是叫陳景蒼有些納悶,性子轉變得也是太快了些,兩人行過周公之禮後,蘇清兒性子變了不少,可若是陳景蒼拿話噎她,還是會像只憤怒的小獅子一般張牙舞爪,可在大同郡待了七八日後,對陳景蒼的調笑打趣,除了不理,便就是一句話不說,倒是喜歡上了一人待著。
那幾日除了每天看陳景蒼練拳發呆,看著看著不知怎得又自己傻笑起來,如此轉變,倒是讓陳景蒼生出許多好奇,幾番詢問後也未曾見她透露半句。
失了潑辣的蘇清兒倒是讓陳景蒼失了很多樂趣,回了太安後,蘇清兒顯得極為開心的模樣不似假裝,前些日子還託著陳景蒼寫信給家裡人報個平安。
陳景蒼則是笑問道:“既然要成婚了,便就把你家中母親嫂嫂侄兒接來此地怎麼樣?”
蘇清兒雖然沉默,但陳景蒼還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希冀,瞞著她安排好一切,如今十幾日光景過去,想來再有半個月蘇清兒家裡人便能趕來太安,參加那場陳紫東安排好的冊封大典。
祭告先祖,完成一些列的瑣碎安排,真正的即位太子,接過太子令後便是冊封太子妃的典禮了。
一般來說,太子入主東宮,會有一位太子正妃,兩位到三位不等的側妃。
陳紫東在陳景蒼趕赴太安的路上就已經開始安排這一切,除了那個他們早就確定的太子妃陳蜓竹,還有大同郡郡守家的長女曲曲之外其實還安排了不少人,以供陳景蒼挑選。
這些事本該是陳景蒼正式入主東宮後就該知道,可陳景蒼一日不入宮,陳紫東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兩人關係本就有些緊張,對於這些小事,顯然不願再讓他心中生怨。
陳蜓竹此時依舊端坐,朝著陳景蒼說道:“過會我要入宮見陳叔,你要同我一起嗎?”
陳景蒼搖頭:“晚間再去吧,許多事還想跟他說一說,希望他能再給我三年時間。”
“又是三年?短些不成嗎?”
“三年對我來說已經很短暫了,他們聯手騙我三年,我再問他要個三年快活日子不成嗎?”
“現在陳叔的狀態並不太好,我怕三年……還是太久了些。”
“或許在你們看來我任性妄為,可我卻覺得自己膽小如鼠,用計留我在涼州苟活三年,換來的是什麼?不過那一張人人垂涎的椅子,可你我都知道,那張椅子有多可怕,等太子冊封大典後,隨便找個由頭給我抽出三年時間,想來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難。”
生出懼怕,是因見過最高處的風景,巍峨如萬鈞大山,讓這個在武道路上走了十多年的他心生頹然,如若不遇上蘇清兒,如若不聽她說出那句話,想必此時的陳景蒼該是真正的認命了吧。
山巔景緻多迷人,眾生之上的巔峰,不過一劍削去山頭半寸,這樣的人間偉力誰人不心生豔羨,他陳景蒼也想去試一試。
仙人若真是無敵,那他何必立一道天門阻隔人間?
願以七尺身軀,立天門之前,怒喝一聲:“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