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氏族把控州郡,其政令大多被他們壟斷扭曲,可那時的天下急需擰成一股繩,外族入侵,內憂不斷,亂世之下當用重典,這多達數千人的屠殺,也造就如今長治久安的天下,此中褒貶也只得後人評說了。
余文喜歡他那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疼愛那個可愛漂亮的女兒,喜歡那座位於聚雲縣的酒樓,也喜歡大同這座郡城,可喜歡的多了,似乎也漸漸喜歡了這個安穩的世道,這個滅他全家的大楚,生了喜歡如何還能舉起手中的刀去斬殺這位大楚唯一的皇儲?
他來此,不過為了求死而來,餘家百條性命他不得不來,心中矛盾卻始終無法忘卻,所以他來了,就像他說那句話一般:
“老子殺老子,兒子殺兒子。”
當然殺不殺得掉可就得另說了。
身為那人的兒子,滅門之仇不敢忘,不能忘,喜歡這座城,這個天下,他也不敢殺!
似乎這樣的局面唯死而已!
死也就死了,讀了半輩子書,練了半輩子刀,一切恍如泡影。
青衣破碎的余文笑了起來,一笑臉上的兩個酒窩就顯得格外明顯,他雖不能殺陳景蒼,可他還是需要死在陳景蒼的手下,似乎這樣才能全了心中存著的大義。
低聲吼道:“只是太子殿下可有這個實力殺我?”
一副憨厚外表的余文面露張狂之色,伸手一隻指頭說道:“來啊!”
陳景蒼不再多想,提槍衝了上去,三人圍攻之勢成型,余文身上傷口再添幾道,可他似乎卻越戰越勇,手中霸刀似是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劈開而出,原先溝壑縱橫的官道此時變得更加破敗。
但人力有時盡,面對兩個幾乎不下於他的高手聯手圍攻,此時的他早已氣喘如牛,憨厚的臉上帶著失血過多的蒼白。
只是手中長刀依舊不停,似乎要戰至力竭而亡。
陳景蒼找到一個機會,一槍貫穿余文大腿,余文卻似乎不曾在意,他單膝跪地後,霸刀之上元氣陡然增多,一記‘題巒’轟出,陳景蒼頓時就被轟出數十丈外,嘴角溢血的陳景蒼從地上爬起,朝著戰場之處喊道:“余文你是鐵打的嗎?”
圍攻持續已經不下半個時辰之久了,陳景蒼大聲道:“許宗主,可別浪費時間了,幷州那還等我的書信呢!”
許連清一聽手中匕首一滯,然後,竟是比之前更快幾分,還笑著轉頭朝陳景蒼道:“太子殿下把奴家當牛馬驅使嗎?又怎得只叫奴家出力,不給奴家所求?”
陳景蒼笑聲不斷:“許宗主你這把自己比喻成牛馬可不恰當,”陳景蒼目光下移,繼續笑著說道,“也不文雅啊。”
許連清感受陳景蒼目光掃視之處,不由嬌羞笑道:“殿下可真是有趣的人啊,若是奴家再年輕的二十歲,保不齊要被殿下勾去魂兒。奶牛也要吃上好的草料吶,殿下心可不是一般的狠。”
陳景蒼尷尬一笑,轉而撇過頭去,不再看向許連清那有些顫巍巍的身子。
這一番催促之後,余文壓力再大,脖頸處被許連清一刀劃開一刀細長的口子,只是傷口不深,不致命而已。
最終余文被聶章一記猛烈罡氣轟在胸口,吐血不止,他手中長刀為脫手,掙扎起身,可努力許久還是不能動彈,陳景蒼及時叫住許連清想要取他性命的想法,笑道:“多謝許宗主出手相助,本宮一回到太安便就安排。”
許連清見戰局已分,不由嬌笑一聲:“太子殿下可是要趕奴家走了?”
陳景蒼連連擺手:“宗主說的哪裡話,本宮是怕宗主出手疲倦。”
許連清笑著看了一眼陳景蒼後轉身笑道:“下次再見,殿下可要大方些,多個牛馬吃些草料。”
“那是自然!”陳景蒼笑著朝遠處的身影大聲叫道。
走上余文身旁蹲下身子的陳景蒼此時收斂笑意,平靜道:“說你使刀不過如此,當真不過如此。”
余文咳出一口鮮血,那張憨厚的臉上此時滿是斑駁的血跡,他掙扎起身,努力許久卻無法動彈,不等陳景蒼繼續開口,說道:“我從不覺得我刀練的多好,只是別人總說,到了後來我自己都相信了,還好太子殿下今日提醒了我,往後我還是得好好繼續練刀,爭取做個天下榜第一。”
陳景蒼冷笑:“下輩子再去練刀吧!”
余文確實輕笑道:“老子殺了老子,兒子殺了兒子,這可到哪說理去?”
站直身子的陳景蒼退了幾步,舉槍指著余文笑道:“下輩子可要好好練刀,可別輕易相信別人那些阿諛奉承。”
說完,舉槍便刺,就在此時,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哥哥,不要傷害我爹爹!”
陳景蒼如遭雷擊,身子一頓,長槍也隨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