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對於一個寒門子弟來說則是一條魚躍龍門之路,躍過去那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躍不過去那便是一切化作泡影。
讀書讀了很多年,換來的是家財敗盡,靠著不要臉面才在大同書院求了個旁聽,再加上做做雜事,每月也能掙個一兩銀子,當然其中七錢都用來補貼家用,還有三錢都是給那個已經瘋魔多年的老爹買些最劣的酒。
生活過得著實是有些清貧,求了很久鄭如,只不過想謀求個衙門小吏,他應了他所求,那他便就朝著那人出了一拳,是一樁很是划算的買賣而已。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換來的是聚雲縣主簿之位,本想著混個打雜差役謀個餬口生計,沒成想竟然領了主簿職位。
周申不由想到之前長相俊秀的年輕公子,他搖頭苦笑:“若是有這番能耐,早該有些脾氣吧。”
拋開那些思緒,周申去了他的族兄家,那座以往看起來很是高大的府邸,此時看在眼中,生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不知怎得就沒忍住說了句:“也不過如此!”
敲響那扇門檻極高的大門,等待他的則是一聲極其粗鄙的罵聲:“快滾,我家狗都沒錢給它買骨頭了,你又想來借錢?”
周申只是遞過去一張紙:“換三十兩!”
開門那人一臉不屑,怒罵道:“區區一張破紙,就想換三十兩?要不是看在你我同族,早叫人給個打出去了!”
周申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三十兩!地契拿走!”
那人一把搶了過去:“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像你那個酒鬼老爹一樣,拿張假地契來糊弄我。”
瞧了好一陣,那人這才說道:“二十兩!”
“成!”周申又加了一句:“明日我就搬走!”
拿著沉甸甸的二十兩銀錢,去了街上買了兩壺最好的酒,又是買了三斤醬牛肉,這一頓下來足足花了他八兩銀子。
往常感覺需要走很久才能回家,今日只覺得眨眼間就能看到那個坐在門口朝著街上亂看的那個邋遢的老爹。
見他手中拎著的兩壺酒,連忙跑了過來,一把搶了過去,揭開蓋子就‘咕咕’的灌了一口,那一壺酒只是這一口便就去了大半,再次搶過另一壺酒水,蹦跳著回了屋子,那模樣活脫像是個孩子。
周申此時臉上才掛起了一抹笑,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拎著的醬牛肉,還有懷裡那有些沉甸甸的十二兩銀子,不由笑道:“往後每一天我都想如今日一般想買酒就買酒,想吃肉,那就大口吃肉!”
回了郡守府附近住宅的陳景蒼端坐在主座之上,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去,房中並未點燈,似乎隱沒在黑暗中的陳景蒼朝著地下匍匐的曲帆問道:“還有一人叫什麼?”
“平原金!”
“人呢?”
“昨日往太安去了!”
“那倒是不巧了!”
“我已經派人去把他追回來了,最多明日午時太子殿下就能見他。”
“不必,過幾日我也該動身了,反正要見一見,早一天晚一天總是會見的。郡守大人也快入座,府上準備的晚宴也快到時辰了吧!”
曲帆站起身子,半個屁股坐在陳景蒼身下的一張椅子上,這才回答道:“已經備好,時間倉促,準備得有些簡陋,還望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陳景蒼擺手說道:“無礙,本宮對於這些沒什麼計較。”
確實,在涼州待得這三年,投身軍伍中,每日與戰場袍澤同鍋而食,同被而眠,早已經對於這些沒多少挑剔。
要是真說起來,陳紫東也是下了狠心,就這樣放任他去涼州邊軍歷練,雖說也是為了救下他性命,但這般方式想來很少人能做到,更何況是這位將來要繼承大統的唯一皇儲。
但也算是打磨了陳景蒼,在涼州的三年著實學了不少,戰場瞬息萬變間也讓陳景蒼得到了長足的磨鍊。
但是,對吃食不太講究的陳景蒼看到曲帆府中準備的‘晚宴’之時,心中才明白了什麼叫做簡陋,陳景蒼疑惑的看向曲帆,看到的則是一張有些拘謹中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老臉。
只見那張圓桌之上很是單調的擺著一鍋肉糜煮的白粥,再加上幾個粗麵饅頭,還有一盤醃製的鹹菜,和幾片幾乎薄的幾近透明的鹹肉片。
“郡守大人,你這不是想跟我哭窮吧?”陳景蒼不由問道。
曲帆想要跪下,被陳景蒼一把拉住,問道:“日子過得真如此清貧?”
看向一旁站著的一位婦人和一個年紀約莫十五六的小姑娘,陳景蒼問道:“郡守大人的內人?那你這宴,倒像是家宴了!”
曲帆一聽連忙跪下惶恐道:“臣不敢,太子殿下恕罪。”
陳景蒼不由笑道:“怎得?陳紫東想給我定個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