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小虎說今天在學堂裡認識了六個字呢,爹爹不是說要教我認字嗎?”一位約莫三四歲的小姑娘在她孃親的懷裡問道。
“你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孃親教你識字怎麼樣?”青色胎記遮住半張臉的女子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小姑娘,語氣很是溫柔的說道。
“我就要爹爹教我認字。”小女孩在女子懷裡扭動著身子。
“小桐,乖,你爹爹說了,你要是不聽話回來就不給你講故事了。”
“那...小桐乖乖的好了...”
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又問道:“孃親,爹爹認識的字比學堂裡蔣先生還要多嗎?”
青色胎記女子似乎陷入回憶,輕輕拍打著懷裡的小女孩,沉默很久,直到懷裡的小女孩睡去,女子這才輕聲說道:“你爹爹當年讀書可是狀元郎吶!”
這座幽靜的小屋外,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赫然是早些時間一人攔下三千禁軍的余文,他盯著小屋的燭火看著,臉上分不清是什麼表情,直到燭火剪滅,依舊未曾離開。
夜色漸漸濃烈,那道身影站在那已有數個時辰,直到天空漸白,小屋的門被開啟,裡面走出一個臉上帶著青色胎記的女子,她跨過門檻,轉頭看了一眼屋內,一切如常,只是不見了那個高大的聲影,不會笑著走到她身旁說上一句:“娘子,早啊!”
眼睛掃到放著昨天做好衣袍的桌子,那裡空無一物,女子不知不覺間,眼淚掛滿這張被青色胎記覆蓋的秀臉,哽咽的說道:“你偏是這般無情?既然回來了卻又不肯和我們娘兩再見一面?”
女子走到院子中,又說了句:“小桐和我就比不上那份恩情嗎?”
一輕清風吹過,一道站立在遠處的身影悄悄的隱沒。
在一處空無一人的林子中,一道狂奔著的身影,依稀可見那人身上揹負著一個巨大的木匣,還有那一身看著像是新縫製好的衣袍。
跑了許久,終是停了,那個站著不動的男子,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越變越大,到了最後竟是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鼻涕眼淚齊流,那副模樣看起來悲慘極了。
哭了好一會,男子抹了一把臉,喃喃道:“見了你們,你還會讓我走嗎?”
男子說完這句,又笑了起來,說道:“會吧?不會嗎?誰知道呢?”
“讀了半輩子書,到頭來換來的卻是全族被誅,獨獨留下我一人,讀書好像是沒用啊!”呆呆站立的男子似乎魔怔了一般,他說完這句話後,接著又說了一句:“可我真的很喜歡讀書啊!”
“殺我全家一百七十口人,我來殺一殺他兒子不過分吧?練了十幾年刀,還是殺不了他的兒子,那我練刀又有何用?”
“讀書換了個滿門被誅,練刀換了個妻離子散,我余文這一生可真是失敗至極!”
...
大同郡,主城外。
一名臉上有些蒼白的男子正騎在一匹黑色大馬之上,他的身後站著五人,在往後看,便是數千甲士,他的面前站著十幾人,為首那人身穿黑色官服,抬頭看著這邊。
陳景蒼騎馬往前,他面前站立的十幾人盡皆匍匐在地,高呼:“參見太子殿下!”
陳景蒼並未第一時間說話,直到一旁的何力行牽住他所騎黑馬的韁繩,陳景蒼這才翻身下馬,說道:“起來吧!”
走到身穿郡守官服的男子身邊,陳景蒼細細打量,只見那人生的一雙細長眸子,倒八字眉,臉圓,鼻樑高挺,整個五官看起來有些不協調。
那人連忙說道:“卑職乃是大同郡守曲帆,身側這位乃是大同書院的院長滕良玉。”
陳景蒼不由好奇看去,大同書院的院長是一位年紀約莫六十多歲的老者,白髮白鬚,陳景蒼微微躬身朝著滕良玉行了一禮說道:“見過滕院長。”
滕良玉沒想到面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會向他行禮,不由撫須笑道:“折煞老夫了!”
陳景蒼走上前,再次躬身,說道:“大同書院一直是本宮最為嚮往的神聖之所在,滕院長你當得起本宮一拜!”
一旁的曲帆則是說道:“太子殿下傳信,不喜奢華排場,我這才封鎖南門帶著幾位親衛與滕院長前來接太子殿下入城,還希望太子殿下不要覺得曲帆是存心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