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金剛寺的山門下,來了兩位客人。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士,一位年紀不過十多歲的少年郎,少年穿著有些不太合身的道袍,站在老道士身邊埋怨道:“師父,你可慢些吧,這一路走了半個月了,師兄給我編的三雙草鞋可都穿壞了,現在都已經到了金剛寺山腳下了,也不著急這一會的功夫吧。”
老道士轉身笑罵道:“裴瑗,你師兄自個兒偷懶不想接下這趟活,你瞧著他編的草鞋好看,當初可是拍著胸脯保證過不會叫苦喊累的,怎麼現在說話不算話了。”
“師父呀,這不已經到了金剛寺了,我從昨兒開始一路都沒吃什麼東西,自然有些熬不住。既然現在都快到了,休息一會我們再一鼓作氣上山這樣不也挺好的嗎?再說了,要是去了山上,我無精打采的模樣被寺裡高僧給瞧了去,那不是也丟了我們宗門的臉面不是。”小道士坐在一顆大石頭上喘著粗氣說道。
“你呀,為師的本事你沒學到什麼,倒是你師兄的憊懶倒是學了個七八分。”
“師兄可不是那樣的人,師父你說說這幾年我們道觀裡的哪樣花銷用度不是師兄下山掙來的,要不是師兄一人撐著道觀,我和師父早已經餓死了。”
對於這樣一個牙尖嘴利的裴瑗,老道士顯然有些語塞,只好開口說道:“那就休息一會。”
小道士的名字像是個女孩,且長相也是秀氣,細薄的嘴唇也有著女孩子的殷紅色,笑起來的時候則更像一個小姑娘。
往來金剛寺的香客見到這兩位衣著有些破敗的道士,倒是投眼過去瞧了好一陣。老道士則是對每位投過來的目光微笑致意,而一旁的小道士則是靠在大石頭上睡了過去。
老道士看到自己這個憊懶的徒兒,輕輕搖頭,也沒有叫醒他,待得日落西山,老道士這才走了過去搖醒了裴瑗。
一老一少的兩人再次朝著金剛寺走去。
老道士名為李冠山,是紫金洞天宗門的修士,與現在的紫金洞天的觀主李冠海算是同門師兄弟,只是兩人理念不合,也可能是嫌棄上山有些吵鬧,這才搬到了山下一處小山頭自己另起了一座小道觀。
李冠海主張的入世修行,而李冠山老道士則是講究隨性而為,自然與之有許多摩擦。
老道士搬去了另一處山頭,自然少了紫金洞天的香火供養,所以這些年來日子過得有些羞澀。
要不是他當年收下的大弟子李大紅這些年在山下給人算命摸骨掙了好些銀錢,老道士現在可不能帶著這個徒兒出門遊歷修行,當然,這也是紫金洞天給他們安排了一項任務,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去那些個山頭看一眼。
半個月前紫金洞天上的紫金蓮花多開了七八朵,他的師弟李冠海找到他跟他說著這件事之後,李冠山老道士這才帶著二徒裴瑗下了山。
上了金剛寺的李冠山在寺裡用過齋飯,得到了同樣的訊息,金剛寺的佛堂裡的長明燈也是亮了許多。
用過齋飯後的裴瑗顯得極有精神,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跟老道士說著:“師父,您可好好看看人家金剛寺,到處都是鍍金的佛像,這些我聽師兄說了,可值老錢了。師兄一年給人家算命也才掙個幾十兩銀子,每次回山還得給你買一壺一兩銀子的燒刀酒。您說說,我們道觀什麼時候才可以把真武大帝的法身給修葺一番,不說鍍金,至少也得再刷一遍油漆吧,師父要是你少喝兩回燒刀酒,想來師兄都已經把真武大帝的半個身子都給油刷好了。”
老道士李冠山被自家徒兒說得有些臉紅,嘴裡卻是說道:“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兩年你師兄一買來燒刀酒你就從你師兄那裡接過來說你送給為師,哪次不是少了小半瓶?”
“師父,你這也知道啊?我都往裡面加了水啊。”裴瑗一臉驚詫的說道,“按理不該是少了這麼多啊。”小道士看到老道士舉起的拂塵,連忙接著說道,“師父,你騙我?”
“我就說這幾年你師兄買了的燒刀酒味道怎麼淡了那麼多,原來是你這個小饞鬼給偷喝了去。”
“師父呀,喝酒喝多了多傷身子,徒兒也是為了你好,你可別冤枉了徒兒。”
自陳景蒼下山之後,金剛寺長明燈亮了許多,而紫金洞天的資金蓮花也多開了七八朵,想來剩下的落風劍崖和黑虎山也是同樣光景。
可既然已經出了山門,那便挨個走一趟這些個地方,也算是帶著二徒弟裴瑗修修心了。
老道士帶著裴瑗在金剛寺休息了一夜,這才又匆匆下山,朝著黑虎山的方向走去,此行又是一個月的路程。
小道士裴瑗不免有些唉聲嘆氣:“師父,我有點想師兄了,不如咱們回道觀吧,師兄做飯又不好吃,沒有我幫襯他做飯,我怕師兄會把自己給毒死。”
“你這憊懶貨,一天到晚淨是想著偷懶,你師兄雖然一天到晚沒個正行,可你師兄可比你能吃苦多了。當年跟我下山修行,可是去了雍州關外,在沙海中可是走了一個月這才到了鮮卑的內城。怎得,這才幾日就沒了耐心了?”
小道士連忙低下頭,不敢再接話。
老道士用拂塵輕輕掃了下小道士說道:“裴瑗,為師道法不強,也不知該如何說些心得與你聽,你師父的師父當年也是這般帶著我行走天下,所以啊,師父只教你一句話,‘萬里路中自有萬般道’,你且牢牢記下。”
“徒兒記下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再次啟程。